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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星野坐在沙发上，一节一节地捏着自己的指骨，他脸上带着淡妆，睫毛比平时刷得更黑，垂下来时不自觉地有股道不明的失落情绪。

不知是妆的缘故，还是人。

纪玥向来对他心软得不行，见郁星野不说话便自觉解释，“我道歉，我的错，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让林苒出现，但真是个巧合，设计部的运作我不太清楚……”

“你敢说你对她出现在这里的事毫不知情？”郁星野掐着尾指，到底没忍住质问。

纪玥哑口无言了一秒，他确实知道。

当时设计部的人来向他确认合同，顺嘴提了今天有人要跟着广告部来拍摄场地，纪玥这才知道林苒跟了来，可那时团队已经到摄影棚一个多小时了，总不能让人莫名其妙地撤回来。

当时他就想，正好利用这个偶然的误会巧妙地测试一下郁星野的反应，毕竟郁星野总是抗拒与林苒见面。

或许这样顺其自然的碰面、慢慢积累好感的方式会让郁星野比较舒服一点，而且场内工作人员那么多，郁星野也未必能注意到林苒。

谁知道测出了个雷。

“既然下定决心要那个女孩儿，实话与我说就是了，带回家的时候我就能见到，不用特意处心积虑往我跟前凑刷存在感，就算到时家里不喜欢她我也不可能不帮你说好话……”

纪玥眼睛微眯，猝然打断，“你觉得我在算计你？”

郁星野一滞，就是想让他掌掌眼、说说好话、帮林苒在家里人面前刷个好感度而已，也不到说“算计”的那个程度吧……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处心积虑”这个词。

纪玥这个语气显然没在说笑，郁星野稍一抿唇，正在措辞辩驳，却被对方误以为是迟疑，弯下腰来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臂，视线紧逼。

“郁星野，你觉得我会为了我自己的事情来算计你？”

……

第18章 争吵

红唇微张，却说不出什么，又缓缓咬住了，一股凄凉的悲拗自郁星野心上往天灵盖钻——他最先意识到的不是自己在纪玥心中的地位，而是那句“我自己的事”。

纪玥把林苒划分在自我领域以内，等同于是在承认，他要和林苒结婚。

嫉妒如同无数只蚂蚁在身上攀附啃噬，郁星野冷冷地道，“你默许她来见我、安排她进星玥不就是想增加感情，让她熟悉你的生活好准备结婚吗？”

为林苒如此细致地铺路，免得到时候家里人难为她，你对她那么好，把我也算进去当一个说好话的工具又有什么出奇？

郁星野苦笑，为了哥哥和嫂子的爱情游说家里人同意婚事，成就一段美好姻缘，这才是正常的亲弟弟应该做的事情，又怎么能说是“算计”？

纪玥放下脸来格外冷肃，气势骇人，“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

“事实上你就是逼我面对她啊！”郁星野挣开他的手，躁得坐不住，他在纪玥面前素来很难克制情绪波动，眼睛都发红了，“你想结婚你带她回家，给我看算什么？你到时候在家里被骂，我会不帮么？你结婚的时候一张请柬过来，我会不去么？！”

纪玥心中全然没觉得是自己与林苒的关系而引发现下的这场争执，只以为是他与郁星野之间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只沉下口气来，顾着辩解后者，“我没有逼你，你在我这里从来都是最重要的，你不想见，我就不会硬要你见，今天是个意外，你信我。”

“我怎么信你？事实就是我不想见她，可你放任她来了。”

郁星野一再后退，在外维持着翩翩风度的Hoshino在纪玥的婚事面前连最基本的平静都保持不了，刚才在楼下所做的千万次心理建设和演习了无数次的客套说辞全部作废。

“这就足以可见，”郁星野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说下去，“哥，我对你来说不可能一辈子重要……”

纪玥拧眉，郁星野先一步抬手止住他的反驳，“你以后会结婚、生子、组建家庭，你的孩子会继续繁衍后代，他们难道都比不上我重要吗？难道以后你也会事事以我为先吗？”

他只是他的弟弟，最终他们会各自成家，再也没有了以前的亲昵，纪玥对他的特殊和在意会越来越淡，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会越来越少，所有的所有的好……都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你考虑林苒是对的，我没有责怪你，你也不用来哄我，我这个年纪本来就该自己调节情绪，我只是习惯了，会好的……你别管我了。”

我想成全你的时候，求你别再对我笑、对我好了。

声声质问落地，纪玥看着郁星野，面色冷凝，良久，久到郁星野彻底缓过一口气来，他才沉声回应，“我说‘会’，你信么？”

我说哪怕我喜结良缘、子孙满堂，你依旧是我的优先考虑，永远不变，你信么？

郁星野一愣，纪玥嘲讽地勾唇，眼底阴鸷，“你看，我说了你也不信。”

“我说过，你对我要有本能的信任和坦诚……”这是纪玥二十多年对郁星野唯一的要求，“你竟然会觉得我为了林苒逼你？我二十五年都没舍得逼过你一次，就为了一个女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