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恭清楚永宁帝对武阁的心思,但是他作为一个内侍首领,所看的还不够深入。 武阁对于永宁帝来说,实在是一个太复杂的存在。 复杂到,难以用准确的词语来形容。 不然,也不会在听到朱异禀告才沉默那么久。 确认了顾瑞、凌战两人在武阁有所往来,再加上长定公主府所呈上的那半张书信,这的确就是证据了。 这都摆在了永宁帝面前了,他信还是不信呢? 其实,帝王信或者不信,也是并非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帝王的旨意。 在剑南卫这一事上,在长定率刺客这一事上,皇上是怎样的态度? 紫宸殿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漏出来,许多人都在伸长脖子张望着,一时难以判断。 躺在府中的郑吉,却淡定得很,一心只养伤。 她得尽快好起来,不然,怎么应对那么多牛鬼蛇神呢? 张俭来向郑吉禀告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殿下,石左率他们回来了,宫中传出消息……倒是顾瑞已经招供,承认与凌战里应外合,才刺杀皇上。” 他作为永宁帝亲信的好处之一就突显了,那就是消息比旁人更灵通一些。 当然,这个消息是薛恭特意告诉他、让他向长定殿下透露的。 目的他也能猜到,那就是试探殿下所见。 但是—— 殿下并无露出什么惊喜或者诧异的神色,仍旧和平常差不多,艳丽的脸容上浮着一层寒霜。 即便是在养伤中,即便是躺着,也有种高高在上的威势凛然。 他无法从殿下的反应中判断出其是否预知了此事,如此,又有什么可以报告皇上的呢? 倒是李行恩,倒是明显能看出高兴来。 “殿下,看来事长定率所呈上的那半张信纸起作用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郑吉敷衍地笑了笑,看向张俭:“父皇那里可以明旨下来了?” 张俭摇摇头:“尚未,不过也快了,此事是薛公公通知属下的。” 若不是薛恭刻意透露,外面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顾瑞招供了? 他们连顾瑞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嗯,先安置好石左率他们,余事不急。”郑吉淡淡吩咐道。 “是,殿下。那……”他看了看郑吉,欲言又止。 “嗯?” “无事了,殿下,属下这就去安排。”张俭低头道。 他本想问那半张信纸是怎么回事,也想问皇上为何会愿意相信,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演武场的先生,是他亲自去请的,他们有什么样的本事,他不清楚吗? 从一开始,他在皇上面前就没有说过那些先生是怎样的,那么现在也就无须多说了。 倒是郑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行恩脸上的笑容也敛住了,疑惑不已:“殿下,那半张书信,真的就这样过关了?” 他真的不明白,皇上那么容易就相信了? 总觉得天降红雨那样,难以置信又心生不祥。 郑吉摇摇头,道:“父皇并不信。” 但是势已如此,父皇不得不信。 “呃,殿下,这是何意思?” 皇上既然不信,为何会对外那样说? 郑吉希望李行恩能像薛恭那样能了解朝事的,于是掰碎开来为他细细说。 “若是刺杀没有一个定论,那么京兆必定人心惶惶。这刺杀一事,很容易就会演变成一场血腥的权力争夺,父皇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古往今来,有多少血腥事情是打着刺杀的幌子而出现的,这难以胜数。 便是在朝中无事的情况下,这刺杀都很容易引起人心惑乱,更何况,如今朝中还出现了剑南卫哗变这样的动荡? 因为事情太凑巧了,父皇不会相信那半张信纸,但是父皇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合理的手段将刺杀这事平息下来。 她所给出的证据,她所给出的理由,恰巧就是父皇最需要的。 在短时间内不会有更合适的了,所以父皇只能选择相信她给出的证据。 “那,皇上还会收回长定率吗?” 除了殿下的身体之外,李行恩最担心的便是这个。 “不会了,父皇既然打算对外说顾瑞与凌战勾结,那就没长定率什么事了。” 收回长定率的话,父皇不就是自己打脸? 况且,直到现在,她也还没有进入姜家的汇通堂,长定率还没有真正发挥作用呢,父皇不会舍得收回去的。 这一下,李行恩才彻底放下心来了。 他裂开了嘴,笑道:“那就太好了!殿下,老奴怎么觉着,这剑南卫哗变,对府中反而是件好事呢?” 若非有了这事,刺杀这事还没那么快能转回来。 殿下,或许也会因此惹了皇上不喜,府中和长定率会怎样,就更不好说了。 郑吉张了张口,还是沉默下来。 算了,还是让李行恩高兴一会吧。 剑南卫哗变,对长定公主府怎么会是好事呢? 这事,本就是冲着姜家来的! 覆巢之下无完卵,长定公主府怎么能置身事外? 她想了想,这样吩咐道:“唤林太医过来吧,本殿要询问伤势。” 尽快养好伤,她才能去做想做的。 ~~ 在太傅府内,杜凤句微微笑道:“这一下,长定公主府真正算是安全无虞了。” “公子,为何这样说?”裴燕山不解道。 皇上迟迟没有下旨意,那就说明心中犹豫,公子缘何这样笃定? “很快就知道了,你且看着便是了。”杜凤句笑道,并没有真正回答。 裴燕山也不再追问了,公子既这么说了,那他等着便是。 “你且让恒楼继续去查,那个顾瑞和凌战的书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定公主的确拿出了证据,但这更让他好奇了。 以长定公主的性子,不可能不知道仅凭书信就能将两人牵扯在一起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