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帝怎么都没有想到,郑吉这么急着进宫是为了这个。 进武阁? 她一个姑娘家,且贵为公主,进武阁那个地方做什么? 简直胡来! 小九被他宠得不知天南地北了,武阁是她可以进的吗? 想都不要想! 他下意识就是反对,但郑吉却开口了。 “父皇,您先听我说,我想进入武阁是有原因的。” 永宁帝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按捺心中的斥责,淡淡道:“你且说说,是什么原因。” “父皇,您知道的,我不好琴棋书画,就喜欢舞刀弄枪。先前在宫中,也没有人教导,只是自己在玩而已。现如今已经出了宫,我真想好好学习一番,在武艺方面有所长。” 她语气不紧不慢,显然这原因是想好的。 “父皇,出宫之后我就有这样的念头了,经过了这一次刺杀,我就越发坚定了。如果我武功更强一些,只要我在父皇身边,就没有人敢行刺了。” 她似迟疑片刻,但最终还是毫不犹豫说了出来:“我……我想保护父皇!” 她脸色因为受伤而苍白,动作也因为受伤而凝滞,但这一刻,她眼神坚定,语气果断,像即将出鞘的利剑。 哪怕,她现在还这样弱小,却让人毫不怀疑她的决心。 一旦她真的武功高强,她一定会做到她所说的! “……”永宁帝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半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郑吉,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不得不说,永宁帝此刻心中有些震动。 身为大德朝的帝王,他身边有太多武功高强的人在保护着,譬如奉辰卫。 但是,在那么多皇子皇女中,第一个说出要学习武功保护他的,不是他寄予厚望的太子,也不是其他在学习武艺的皇子,而是一个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的公主。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好像冬日里一缕阳光洒照在身上,又好像夏日里一阵清风吹拂过,感觉并不强烈,却很舒服。 世上难得的便是恰到好处的舒服。 即便永宁帝身为帝王,也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正因为此,郑吉这些话语,他意外地听进去了,并且开始认真考虑这理由的真假。 小九说这一番话语,是真的发自内心,还是为了讨好他而故意这么说? 看着她清澈又略带懵懂的眼神,他竟然一下子分辨不出来了。 小九的性情,他当然很清楚,但是吧…… 他的确很难相信一个公主,是会真的这样单纯,背后没有任何目的。 天家无真情,他自己无比相信这句话的! 他尚未想好应该怎么说,便听到郑吉继续说话了。 “父皇,我想进入武阁,还因为,这一次江南卫的士兵哗变!” “父皇,我知道只有军中兵将才有资格进入武阁,我想去武阁看看,那里究竟是兵将晋升的圣地,还是兵将的藏污纳垢之所!” 她长眉飞扬,凤目竟然迸出一股杀气来,狠狠道:“若是武阁真的成为兵将的藏污纳垢之地,那么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一下,永宁帝更说不出话来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娇宠的公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句话,直戳了中了他的心窝! 他深深看着郑吉,故作震怒,声音猛然提高:“放肆!小九,武阁乃先帝所建,你胆子太大了,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郑吉被他这么一吼,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害怕地低下头,反而犟着脖子,满脸不忿。 她大声反驳道:“父皇,我又没有说错。先帝设立武阁的初衷,是为了提升军中兵将实力。若是先帝知道武阁出了问题,肯定也会这样想的。” 在永宁帝凌厉的眼神下,她不甘不愿地低下头:“父皇,武阁既然有那么多兵将进出交流,我就不信,剑南卫士兵哗变就没有一点消息漏出来。” 她所说的,何尝不是永宁帝内心所认为的? 但是,永宁帝不能透露出丝毫来。 他脸上仍怒意腾腾,训斥道:“看来,是朕平时疼你太过了,竟然连先帝意思都敢妄自揣测了!朕定要好好罚你才是!” 他虽说着责罚,却并没有真的下令。 郑吉早就猜到了他的口是心非,自顾自说着:“父皇,我又不在别人面前说这些话,谁会知道呢?” 言下之意,就是在紫宸殿这里,在永宁帝面前,她才会肆无忌惮说这些话。 可见,她对永宁帝的信任和特别。 永宁帝内心很是受落,面上却不为所动。 郑吉见状,心知要下最后一剂猛药了。 “父皇,我曾听母妃说过,您当年也想入武阁,但是最终没有进去,这是父皇对遗憾吗?我……想替父皇弥补这个遗憾。” 一瞬间,紫宸殿这里安静得针落可听。 薛恭抬眼看向郑吉,满脸不可置信。 长定殿下,可真敢说啊! 连皇上久远前的伤疤,都敢揭开来,这……这…… 他不敢去看永宁帝的脸色,并不知道帝王神色动了动。 虽难以描述是什么,但绝不是震怒。 不能进入武阁,这的确是永宁帝少有的不能碰触之事,却被郑吉大刺刺说了说来。 按理说,他应该恼怒才是的。 奇怪的是,他却完全生不起气来,甚至还有一种老怀宽慰的感觉。 因为说这话的,是他疼宠的小九? 并不是。 永宁帝很清楚,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小九说到了他心里面去。 没能进入武阁,是他当年的遗憾,但是随着他登基,这遗憾早就不存在了。 天下都是他的,何况区区一个武阁? 这几年,他派了许多人进入武阁,当然知道武阁现在是什么样的。 武阁对军中兵将的确有好处,但是武阁也有许多他所不能控制的地方。 换句话来说,那些进入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