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总管太监送他一趟。
勾弘扬沉闷的很,这一路他怎么挑起话头,这老太监都不吭一声。
秦铎也其实对此很满意,毕竟皇帝身边贴身照顾的人,嘴不严又怎么行呢?
勾弘扬将他送到,就举了个躬,离开了。
秦铎也站在这一扇略有些陈旧褪色的门前,伸出手,叩了叩门上的衔环。
吱呀。门开了,一个半大的少年从门里面露了个头,一见到秦铎也,面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老爷!”那少年猛地把门推开,过来掺住秦铎也的手臂,表情甚至有一点眼泪汪汪的,“您可算是回来了!”
一见到这少年的瞬间,零星的回忆片段就在秦铎也脑中闪过。
这是属于文晴鹤的记忆。
这少年叫三九,是文晴鹤捡到的,那年冬天暴雪,压塌民屋,冻死了不少人。
彼时还是个小孩子的三九抱着从雪堆里刨出来布衾,缩在他家对面一户人家的门口石狮子角落躲避寒风。
文晴鹤那时还是个读书人,正在准备乡试,双亲早就亡故,只给他留了一间京城的宅子、微薄的家产和几亩京郊的田。
家中没有进项,仅靠双亲的积蓄节衣缩食,日子只能算是清贫。
他当时走在胡同的石板路上,背后背着的箱笼中装着沉甸甸的书,脚下的雪嘎吱作响,风刮得狠冽,像刀子一样化划得人脸生疼。
对面人家拉开了大门,往门外泼出一盆污水,对着那孩子骂道:“快滚快滚,别冻死在我们老爷家门口,晦气。”
文晴鹤心软,叫那孩子进家,给他盛了碗热乎的米汤。
三九没伸手接汤,只是一下子跪在地上,说自己能干活吃得少,只求一个能栖身度过寒冬的棚子就够。
文晴鹤答应了。后来三九就成了文晴鹤的书童,少年伶俐,照顾人很是周到。
再后来文晴鹤考中了举,又进了殿试授了官,三九也一直勤勤恳恳将宅子打理地井井有条。
秦铎也脑中记忆翩然闪过,在外人看来,就是愣在原地。
三九担忧地询问:“老爷,您怎么了?”
秦铎也垂眸看着三九。
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文晴鹤此人啊,就跟所有安安静静的百姓一样,顾着自己的小家,忙忙碌碌,洁身自保,也有善心,也知晓是非黑白。
他虽然没有完全顾得了天下百姓的眼界和野心,不过要是放在一个寻常小县中,也能成为个体恤民情的好官。
是天下大多数人的样子。
只可惜......突如其来的心疾病症改变了这个小官的一生,也把秦铎也拽来了这个时代。
“老爷?老爷?”
秦铎也被三九的声音唤回了思绪,摇摇头,说:“没事,进屋吧。”
三九跟在秦铎也身后,隐隐觉得,老爷这次回来,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内室的茶炉上煨着温水,秦铎也接过杯盏,轻轻呷了一口,润了润一路走回来的干渴喉咙。
三九忙侍奉在左右,去柜子里取出了三张银钱契,递过来,说:“老爷,您上次吩咐我去把城郊的那几亩薄田换成银钱,都在这了,您记得去医馆开药。”
秦铎也翻了翻刚刚冒出来的记忆,文晴鹤为了治病变卖家财去买药。
家中这两年攒的积蓄已经掏空了,但药不能停,又得不断当掉家中贵重物件,这几亩田,是最后能卖的东西了,再下一步,就只剩这座宅子。
哎。
把钱拿出来之后,三九又去取了家中仅剩的茶叶煮上。
秦铎也倚坐在竹编的椅子上,视线扫过去看了,是最普通的绿茶。
“老爷,这两天可给我吓坏了,上次朝会您没回来,我出去打听,结果满城都说您被陛下......”
三九将不太好的话咽回去,小心翼翼打眼瞅着秦铎也,“您回来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气死我了那些传瞎话的,我当时就应该揍他们一顿。”
秦铎也喝空了盏中的水,将茶盏放在桌子上,三九看见了,忙将刚煮好的茶添上。
“任他们说去,你气什么?”秦铎也从桌上又拿起茶盏,轻轻用杯盖刮着茶沫,淡淡问。
三九愤愤不平:“我当然生气了!老爷您可是寒门和世家之间的纽带,还是年轻一辈文臣呢,陛下那么做,不是不把文臣和世家的脸面踩进泥里吗!”
咔哒。
杯盖被不轻不重地放在了茶盏上,发出一声轻微但鲜明的声响。
三九肃然一顿,心中一慌,抬头看秦铎也,见自家老爷仍是那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继续说:“不过老爷您回来了,那些揣测都是子虚乌有,就是不知道陛下有没有表露出封妃的意向,要是有,老爷您的仕途就安全了。”
“你知道的倒是多。”秦铎也垂眸,将茶盏放回去,笑,“可惜了,就算没有意向,我的仕途也突飞猛进了。”
“啊?”三九愣愣。
“三九。”秦铎也不想跟三九掰扯,开口吩咐,“你拿一张银钱,去市集上买些新的布料,拿去裁缝铺缝几身我的里衣和中衣,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