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一样,前几年朕可是无时不刻想去——”秦玄枵的声音戛然而止。
无时不刻想去死的。
凤眸中的雾气忽然又涌起来。
“想去什么?”秦铎也疑惑。
“没事......”因为那层薄如烟灰的雾气,凤眸中黯淡了许多,秦玄枵连同语气也低下来。
秦铎也看着,愣了愣,开始反思是否是自己的言语过重伤人心。
“爱卿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吗?”秦玄枵换了个话题,将方才一瞬间的失神隐藏过去,问道,“朕知错了,下次朕在做那事之前,先问过爱卿的意愿,如何?”
秦铎也:“......”
他收回刚刚动摇的心。
竟会不自觉心疼一个这种狗东西,真是年纪大了,心软了,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旋。
那边这位皇帝还在自以为是温柔小意地哄人:“莫生气啦?朕给你把宝剑?朕私库里还有很多......”
“秦玄枵!”
秦铎也听着,有些怒了,他冷冷地呵道:“你知道我因何而生气么?!”
秦玄枵急去顺秦铎也的头,说:“朕的错,昨日弄的过分了。”
啪!
秦铎也一把拍掉秦玄枵的手,嗓音冰凉:“因为你根本就不懂得尊重......”
话说到一半,秦铎也恍然惊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是疯了,他竟然在跟眼前这个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的暴君讲尊重。
也不想想秦玄枵凭什么要尊重一个无权无势任人摆布的朝臣。
伟大的成烈帝按了按眉心,将这口怒气吞下,他真是将所有帝王都按照自己的道德水平来要求了。
秦铎也觉得他得控制下情绪,不要总因眼前这个皇帝而波动了。
“那朕下次温柔些——”
“罢了,你是皇帝,你随意,”秦铎也打断他的话,感觉像是对牛弹琴,随意摆摆手,淡淡道,“走吧,带我去马厩看看。”
秋狝是个好机会,尤其今年参与秋狝的朝臣不多,但都是在朝中有些名望的大臣,这次出行或许会收获很多。
不能因为意气用事而错过此次可以明目张胆接触他人的机会。
秦玄枵眼睛一亮,过去握上秦铎也的手,向司戎殿御马司的方向走。
御马司除了一大片草场外,便是修葺整齐结实的马厩,每匹马一间隔间,整整齐齐,拴在驻马桩上,他们去时,正赶上养马的侍者正为马匹的食槽中添加草料。
秦玄枵站在一旁,先带秦铎也去看了皇帝御用的骏马。
骏马通体漆黑,纯黑中隐隐透出些暗色的青,唯有头颅中心一点雪白,被照顾得极好,皮毛油光水滑。
秦铎也的目光一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
他上辈子自幼在北疆长大,北疆浩荡广阔的草原最适合跑马,那边的马匹更是俊逸壮美。
秦铎也记事起,便总被父亲抱上马背,在父亲宽阔的胸膛之前,迎着北疆烈烈的风,鬓发被吹在后,一颗心随着马蹄声扬进风里,自由奔驰在豪放的天地间。
在北疆长大的孩子,每个都是骑射的高手,都是战马的好友。
后来坐上了那把椅子,便很少纵马飞奔了。
秦铎也想起那十二年的日子,似乎只有去打北疆的时候最为痛快,轻骑铁甲入晚风。
双刀如水,铁马残红。
大胜归京,就再没骑过马了。
此刻重新看到漂亮的骏马,就像重逢阔别多年的老友。
秦玄枵从未见过秦铎也这副模样。
这副双眼中带着熠熠的神采,如霞光,那漂亮的光将眼中的漆黑彻底抹去,竟然罕见地在这人一贯沉稳的气场中察觉出几丝轻狂的意气。
不,很多轻狂,很多的意气风发。
秦玄枵一时呆住了,他感觉到自己胸腔中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秦玄枵忽然笑出来,他走上前,故意将自己也挤进秦铎也的视线里。
他伸手去抚摸他自己那匹马的鬃发,问秦铎也:“怎么样,朕的这匹马如何?”
秦铎也的视线丝毫没有在身边这个人身上停留,他用绝对欣赏的眼神望着这匹黑马:“漂亮......他叫什么名字?”
“观月。”秦玄枵轻声。
观月吗?
秦铎也略有些惊奇,这皇帝竟给自己的马起了个有些秀气的名字。
不过他又看向观月头颅顶中心的那缕白色的毛发,加之其通体漆黑,确实像是在漆黑的夜幕中,一眼望见一轮明月。
秦铎也点点头。
身旁过来服侍的御马司的侍者急忙谄媚地过来,说:“我们陛下的观月那可是千金难求的,能够日行千里,可谓是檀溪不须跃,随意过从容[1]。也唯有这样的好马,才能配得上我们英勇的陛下......”
说罢,还特意留了个话尾,用眼神暗示秦铎也跟着也拍几句马屁。
秦铎也:“......”
他想不出秦玄枵有什么可夸奖的,便淡淡道:“你们陛下让我来挑匹马,你带我去别处看看吧。”
侍者带着秦铎也和秦玄枵向另一栏走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