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浮动一般,却唯有腰间软刀雪亮。
唰。
无数火把在周府宅外擦亮,火光照亮长矛的锋镝,矛尖直指周府,蔺栖元带领着回京的亲卫军,严甲以待,将整座周府包围。
秦铎也抬起的手向下忽地一落。
“拿下。”
玄衣卫与亲卫军应声而动。
刀斧手的抵抗就宛如儿戏,顷刻间就被按住,周太傅一众人均被按压着跪在地上,垂着头,跪成一片。
秦铎也和秦玄枵缓步从其中走过,从后堂步入正宅,丝竹声已戛然而止,周府的家眷一片混乱,有的在逃,有的抱成一团痛哭,很快,都被玄衣卫和亲卫军押下去。
“青玄,来,”秦铎也路过回廊,脚步一顿,招呼青玄到身边,说,“去给那些在方才在回廊演奏的女孩子们披上厚衣物,再送些热酒过去。数九寒冬,在竟然让人在屋外穿那么少,周太傅真不是个东西。”
“是。”
剩下抄家的事,就不用秦铎也和秦玄枵在场了,秦玄枵带着人走出周氏的宅邸。
缓步走入小巷中,已经离周府很远了。
喧闹的兵戈之声被他们抛在身后,光影一转,一点点融进了寻常百姓的小胡同里。
胡同里年味正浓,大红的对联贴在外墙上,橙色的暖光从纸窗中映出来,倒映着丛丛的身影,一墙之隔,屋内有半大的孩童嬉笑,遥遥地听见拐角处传来热气腾腾的吆喝声。
“饴糖~卖饴糖咯!”
转过街角,看见嘎吱一声,院子的木门被推开,三个小脑袋露出来。
“饴糖买不买?”
是孩童脆生生的声音,“老伯!饴糖怎么卖!”
“一块两文钱,若要买一两,便宜嘞,二十文!”
“哎呀,我没有那么多。”
“呜呜,我也没有,只攒了五枚零钱欸。”
“阿兄!阿兄~买一两嘛,我们一定乖乖的,吃到开春嘛。求求你啦~”
一个温润的青年从门中走出,递出去银钱,“老伯,称二两吧。”
“好嘞!”
“你们三个,回去先拿给祖母和爹娘,不准自己先吃。”
“哇呼!知道啦!谢谢阿兄!阿兄最好啦!”
秦玄枵忽然歪了歪身子,他歪在秦铎也的肩上,低声笑着问:“我的陛下,吃饴糖么?”
“......”秦铎也沉默了一瞬,看到不远处老伯从推车中取出白布包裹着的,热气腾腾的柔软的饴糖,抿了下唇,“......吃。”
“那......”秦玄枵声音中笑意更甚,他贴在秦铎也的耳边,从口中呼出的热气带着点白雾,柔软地贴上秦铎也的耳尖。
秦铎也闭着眼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伸手怼了一下秦玄枵的腰,硬邦邦地说:“嗯,求你了,快去。”
秦玄枵就笑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挂在秦铎也的身上。
那老伯找回了零碎的银钱,继续推着小推车,忽然撞见两个几乎隐藏在夜色中的身影,诶呦一声,吓了一跳。
“老伯,来一两饴糖,”秦玄枵直起身,从老伯手中接过白布的包裹,丢过去一块银元宝,“不用找了,回家过除夕去吧。”
说完,不待那老伯反应,拉着秦铎也就跑。
“欸——!”老伯在他们身后喊。
冬日的风扫过落雪的屋檐,两道身影在小巷中穿过,他们一翻身,翻上了围墙,又在屋顶跑了一段路,并肩站在一处房檐上。
除夕夜明月高悬,屋檐上还有未化的积雪,在月色的映衬下,一层层积雪犹如银色的波涛。
他们攀上了京城中最高的酒楼,站在重重楼阁之间,遥望京城万家灯火正浓。
“阿也,来,张嘴。”
秦玄枵将饴糖递到他嘴边,热气在眼前氤氲,秦铎也歪头将饴糖嚼入口中。
温软的甜味就在口腔中弥漫开。
秦玄枵伸手揽过他的腰,略一低头,也尝到了属于饴糖的温热的甜意。
下一秒,京城四角的钟楼中,钟鼓声音相撞,在整座城中荡开来。
无数的烟火升空,在纯净如洗的夜空中绽放开来,在纯白的月色前绽放开来。
千光同照,纷纷燎燎,如星如幻,满空落丹英。
是天承四年的最后一刻,也是天承五年的第一刻。
年岁在此时交接。
第97章 二则
天承五年,正月初一,大雪。
瑞雪兆丰年。
也有两则消息,随着从天而降的大雪落满京城。
其一,汜水周氏暗中筹划谋反大罪,派出死士刺杀皇帝,危谋社稷。
将周氏有违祖先教诲,遂褫夺周氏官爵,废除其家主太傅一职,出元月后于城门问斩。
其他与案件相关的人,还仍在剥茧抽丝的搜查之中。
其二,是一条古怪的流言,据说司天监观测到一枚崭新的帝星,正与原紫微星垣共绕北辰极位而转。
理应月明星稀的夜空,却有两颗星辰明亮,于除夕夜当晚熠熠生辉,只消一抬头便可仰望到。
坊间有疯疯癫癫的瞎眼道士说,那是成烈帝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