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叉腰:“我上课睡着,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人都是会成长的,你今天和昨天一样吗?你今年和去岁一样吗?”
“有道理,我们都会长大。”蒙毅上上下下地打量赵琨,忽然灵光一闪,“公子琨,你是不是在学那只‘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大鸟?”
赵琨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原主确实是个学渣,犯不着伪装。
蒙毅摆手:“没有就没有,我猜错啦。蒙氏家族,算上远房堂兄,我功课最差,我太理解你的感受了。等休沐日不用上学的时候,我带你出宫看百戏,给你赔罪。咸阳西市有黄毛红屁股的小猢狲,会翻跟头、走绳索、爬竹竿,还能帮主人牵羊,超有趣的。”
百戏就是杂耍。
有机会出宫玩耍,赵琨很是惊喜,笑眯眯道:“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宫门一开,你立即来找我,咱们早点出去,多玩一会儿。”他还没离开过王宫,十分好奇咸阳城长什么样。
蒙毅也笑嘻嘻,他一把勾住赵琨的肩,说:“嗯,我卯时就过来。”
两个男孩子达成了吊车尾“同盟”,勾肩搭背,踏进明华殿的学室。
在这里接受启蒙教育的都是六至十二岁的孩童。少年们在承明殿上课,以官吏为师,不跟他们在一处。
王博士还没来,这群孩子以成蟜和熊柏为首。
赵琨看见成蟜的一瞬间,仿佛被拉入梦魇,他脑中忽然闪过一段记忆。
“哗啦~”
赵琨面朝下被按进了荷花池中。
这一瞬,冰凉的水浸透了他的衣裳,灌入口鼻之中,眼睛被水流刺激得生疼,不只一双手死死地摁着他,让他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出身上残酷的压制。
残荷摇曳,他在水中扑腾,冷得要命,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在窒息中死去。熊柏掐着他后脖颈的手忽然松了力道,声音有几分迟疑:“要不算了吧?公子琨好歹也是你叔父2,别闹出人命来。”
赵琨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吸气,边喘边咳,肺部有一种呛水后沉甸甸的不适感,每一次呼吸都针扎似的又痒又疼。
“什么叔父?一个傻子罢了。”成蟜站在岸边,看着赵琨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用树枝戳着他的脸说:“学狗叫,学得像就饶你一次。”
赵琨的耳朵也进了水,嗡嗡作响,无数水滴从头顶滑落,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四周是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怜悯的、幸灾乐祸的、懵懂的、麻木的、隔岸观火的……
这是原主的经历。原主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也在这一次遗失了。
赵琨深吸一口气,难怪他穿来的时候头重脚轻,异常怕冷,咳嗽起来没完没了的,仿佛肺痨患者。喝了半个月苦兮兮黑糊糊的汤药才好。
他控制住暴揍成蟜的冲动,心头默念:成蟜只是一个谋反被杀的二五仔,电视剧里都没活过三集的炮灰。让他再蹦跶几年。
谁知成蟜霍地一下站起来,挡住赵琨的去路,蛮横地说:“今天放学以后,你不准走,咱们继续玩儿审问敌军暗探的过家家。”
“审问……”侄子又要殴打小叔父,蒙毅担忧地望了赵琨一眼。
赵琨:居然能将校园霸凌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便宜侄子是个人才。
他笑得人畜无害,“可以继续跟你们玩。不过,每次都是公孙成蟜扮将军,没意思。今天咱们换个新玩法,让公孙成蟜假扮敌军最强的暗探,熊世子(熊柏)当将军,蒙四郎担任副将,谁想跟我一起抓暗探?快快报名!”
熊柏早就想扮一次威风凛凛的三军主帅了,他跃跃欲试:“好啊,今日换我当将军!”
蒙毅微笑:“好,我扮副将。”
学室里毕竟都是孩童,天性爱玩,天真无邪。一部分成年人趋利避害,甚至趋炎附势、蝇营狗苟的那一套行事准则与他们无关,他们一听这个过家家游戏,都觉得新鲜有趣,又有熊柏和蒙毅带头,一个个踊跃参与。
“公子琨,我跟你一起抓捕敌军暗探!”
“还有我。”
“加我一个!”
“俺也想玩。”
……
只有早慧儿童甘罗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席子上,看他的表情,也非常想跟大家一起玩耍,然而他始终没有开口。
最强的暗探,成蟜心动,他犹豫了一下,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再厉害的暗探,被抓住了也得大刑伺候、秦律处置。虽然他搞不懂“大刑”和“秦律”具体是什么,但暴打“暗探”一顿就完事了。
这样看,放学谁打谁还不一定呢。赵琨这狗东西想骗他挨揍?没门!
成蟜剜了熊柏那个缺心眼一眼,转头看向赵琨:“我不管,我爹是太子,我就要当将军!大家听清楚,今天依然捉拿公子琨这个韩国暗探。”
诸侯的儿子称“公子”,原主虽然是一位公子,却没什么地位。因为他的生母萱姬来自弱小的韩国,并非诸侯家的女公子,而是韩国张丞相的掌上明珠,母子俩都不得君心,在宫里一向是受气包。
赵琨忍不住吐槽: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敢不敢换一个人?
什么太子?赵琨的便宜爹爹秦王柱(安国君)上位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