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那个纨绔少年吓坏了,腿一软,整个人靠在赌桌上,发出杀猪般的惊叫声。
电光石火之间,王绾来不及拔剑,他连剑带鞘地抡出去,架住了宋濂的刀锋。刀和剑狠狠地抵在一起,发出金属特有的碰撞声、刺耳的摩擦声。但王绾毕竟是个文职,武力难以跟专业的护卫相比,眼看就要挡不住了。
下一秒,赵琨道:“终黎辛。”
他上前一步,小身板挤进了宋廉和那名纨绔之间。几乎同时,斜刺里闪过一点寒芒,重重地击飞了宋濂手中的军刀。紧接着,赵琨只觉得眼前一花,终黎辛的残影已经出现在另一个位置,宋廉被他踹得失去平衡,身躯陡然倾倒。
赵政的心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根本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他惊诧地偏头望过去,只见赵琨的护卫终黎辛单手执剑,一条腿微微抬起,脚底紧紧地踩着宋廉,伸出另一只手,将赵琨一把扯到身后护住,才好整以暇地挽了一个剑花。
宋廉的那柄清光湛湛的军刀被击飞以后,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刀锋直直地嵌入了墙壁之中,留在外边的一截刀柄还在微微震颤,连带刀柄上悬挂着的红缨也在赵琨的视野中剧烈抖动。
终黎辛的手指如铁钳子一般牢牢地环在赵琨的臂膀上,抓得他有些疼。
一切发生得太快,那个纨绔少年仍旧靠着赌桌,口中不断发出破音的惊恐尖叫声。直到蒙毅冲过去拍了他一下,才戛然而止。
喧闹的赌坊仿佛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就没声了。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滞地、茫然地望着王绾、终黎辛,还有被终黎辛踩在脚下的宋廉,以及那个惊魂未定、依然不能好好站立的纨绔。
王绾今天没有穿官服,他身材高大,穿一袭清雅宽大的儒服,腰间的衣带(绅带)垂下来三尺。佩剑是那种轻而窄的文人剑,主要作用是装饰品。但他出手却毫不含糊,精准有力,能看出君子六艺:礼、乐、书、射、御、数中的射艺也是拔尖的。没错,射艺不仅需要掌握箭、弩和弹弓,还包括剑术。这年头,士族都讲究君子六艺、文武兼修,就算学不会击剑,至少也要学会舞剑。
至于终黎辛,一剑出,好似灵蛇出洞,恰如闪电横空,神出鬼没的。他的剑和他的人简直是两个极端。剑在手中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不太寻常,就像是冷寂的灰烬中又燃起熊熊烈火,腐朽的枯木上又发出许多鲜绿的新枝,算不上多么鲜明夺目,却自有一番动人之处。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都呆住了,雅雀无声,过了三秒钟左右,那个纨绔的同伴猛然大喊:“公子政被我们说中身世,气急败坏,要杀人啦!”
没搞清楚状况的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一些人拔腿就向楼下跑去,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些人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自发地围观。也有站在后边的人,被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看热闹不嫌事大,使劲往前挤的。还有人依然呆呆地望着终黎辛,没有回过神。
赵琨安排蒙毅带着一众护卫尽量隔开人群,防止有人搞事情。一个护卫打扮、长相平平无奇的青年原本混在人群中,想要趁乱一刀砍死那个纨绔少年,却无奈地发现——完全没有机会靠近。他刚走上前一步,蒙毅的护卫就拦住他,警惕地问:“你是谁的护卫?请出示腰牌。”
赵琨瞥了他一眼,神色笃定:“不是我们这边的。”
人群中响起两个声音,一前一后道:“也不是我的。”
青年见众人如此警觉,对面又有终黎辛这样的高手坐镇,硬拼也毫无胜算。于是他迅速收刀,二话不说地后退几步,挽弓搭箭,直接朝那个纨绔少年的心□□出一支羽箭。
“嗖!”
“铿!”
终黎辛仿佛背后长眼睛,在破空声响起的一刹那,反手一挥长剑,轻松地击落了飞来的箭矢。然而纨绔少年还是受到惊吓,脚一软,跪坐在地上了。也没人嘲笑他,突然有人在赌坊内放暗箭,许多赌徒吓得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再看那个射箭的青年杀手,他已经后退到窗户边上,跳窗而逃。蒙毅派了几个护卫去追他。
人群中,不知哪个纨绔又闭着眼睛瞎喊了一声:“杀人了!”
终黎辛以为别人说他杀人,脚上微微用力,被他踩在脚下的宋廉吃痛,哇哇大叫起来。
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忽听终黎辛极其认真地说:“没杀人,他没死,还叫呢。”
对面的纨绔,以及我方小伙伴齐齐地沉默了。
王绾干咳一声,浑厚的嗓音响彻了赌场二楼:“所有人听好,你们都是目击证人,请暂时留在原地休息,不要随意离开。这件事和你们无关,但是官府需要你们出面作证。有急事的乡亲们,可以在我这里登记一下姓名和家庭住址,先去办事,等官府传唤问话的时候,请一定要到场。我已经派人通知监市(集市管理员)和咸阳令,一会儿会有差役前来问话,大家不要慌乱,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如实回答就行。实话实说的,公子政有赏。”
王绾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显得很有亲和力。那些乱糟糟的、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冲的人纷纷停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