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萧珪正在耐心细致的对韩滉讲解,自己从宋徽宗那里学来的一些绘画用笔技巧。韩滉也听得津津有味,并一一的在纸上尝试。 这时,桥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吵闹之声,两人都张望了过来。 他们看到,几名不良人扭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正在走过那条桥。 被绑的人,居然是徐里正! 在那些人的身后,则有徐里正的一些家属尾随而来,一路的哭诉拜求,希望不良人能够放了徐里正。再隔得稍远,则有大量的轩辕里村民在围观。 萧珪觉得挺奇怪,这些人明明是来抓我的,怎么反把徐里正给绑走了? 几名负责断后的不良人被吵得烦了,大吼一声,“再吵,把你们也一起抓了!” 徐里正的那些家人就都不敢再作声,也没有再敢尾随了。 这时,韩滉说道:“我看到影姝和阿木了。” 萧珪也看到了,他二人正带着一个平民扮相的中年男子,朝自己这边走来。萧珪认出了那个平民男子,就是之前骑马匆匆赶来的那一个。 他们三人走过了桥,停住了脚步。 县令田茂才回头看了看桥后面的那些村民,小声问道:“姑娘,那个徐里正该要如何发落呢?” 影姝淡淡的微笑,“大唐不是有律法么?” 田茂才微微苦笑,小声道:“按律法,他顶多犯了一个伪供诽谤之罪。打几个板子罚一点钱,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影姝眨了眨眼睛,“请稍候。” “好的。”田茂才很听话的点头,站着没动。 影姝和阿木,朝萧珪与韩滉走了过来。 韩滉很好奇,“萧先生,他俩在做什么呢?” “专心绘画。”萧珪说道,“村中的一些繁杂俗事,你大可不必在意。” “好。”韩滉点了点头,又把注意力投到了他的纸笔之上。 萧珪则是起了身来,朝他二人走近了几步。 影 姝也不想让韩滉接触这些事情,于是她迎着萧珪走来,在他面前施礼一拜,“萧先生。” 站在桥头边的县令田茂才微微一惊,那姑娘拜的那人,莫非就是他的主人? 萧珪朝田茂才这边看了一眼,会心一笑,小声道:“感谢姑娘,如此抬高我的身价。” “萧先生的身价本就不低,还用得着我一介婢女来帮忙抬高么?”影姝淡淡的微笑,小声道:“那一位,是伊阳县的县令田茂才。他收了房孺复的钱并受他指示,将要拿一桩杀人案来栽赃嫁祸于你。那些不良人,就是来来抓你的。” “我知道了。”萧珪笑着点了点头,心想房孺复肯定是苦等那两个强盗的回信,却只得到他们被杀的消息。于是他们大胆一猜认为是我反杀了那两个强盗。呵呵,瞎猫拖死耗子,其实他们蒙对了!……但是在权力面前,真相有时候,可能会变得不太重要。 影姝也回头看了田茂才一眼,说道:“徐里正迫切希望你的罪名能够落实,于是他在不良人面前,肆意诽谤说你坏话。我叫田茂才将他抓了。至于该要如何判罪,还请萧先生决断。” “我决断?”萧珪笑了一笑,“这可是衙门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一介塾师来决断?” “确是衙门的事情。”影姝淡然道,“但徐里正诽磅的是萧先生本人。萧先生的态度,将很大程度的影响,衙门做出的判罚。” “我明白了。”萧珪笑着点了点头,心想我一介塾师哪能影响到县令判案?真正发挥作用的,是韩家的权势才对! 影姝问道:“那么,先生有何高见?” 萧珪寻思了片刻,说道:“官场之事,我不太懂。所以,我想听一下影姝姑娘的建议。” “我的建议,很简单。”影姝微然一笑,“将徐里正杀之,流放其全家。唯有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 患。” 萧珪看着这个文静温柔的姑娘,笑得真是甜美无比。但她说出来的这些话,还真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四个字:蛇蠍美人! “萧先生,为何皱了眉头?”影姝仍是淡然微笑着,说道,“莫非是觉得,我这样的手段太过于歹毒?” 萧珪说道:“杀人,的确是这世上最简单省事,也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是我,不想在轩辕里杀人。徐里正,仿佛也罪不至死。” 影姝微微一笑,“萧先生,果然是一位仁人君子。” “不。”萧珪道,“我更多的,是在为自己打算。” 影姝道:“萧先生是在担心,倘若因此杀了徐里正,自己将在轩辕里没有立足之地?” 萧珪道:“准确的说,是再也享受不到,现在这么宁静而和谐的田园生活了。” “我看未必。”影姝微然一笑,说道:“按理说,像徐里正这样的乡绅,一般都是宗族之长或乡党之首,在村里很有威信和人望。倘若有外人跑来想要动他,村民一般都会自发的加以阻拦,有时甚至还会酿起民变冲突。但是眼下不良人带走了徐里正,除了他的几个家人在求饶,轩辕里的其他村民都只是围观而已。由此也可见得,这个徐里正在轩辕里不得人心。萧先生若能动手除了他,兴许还是为民除害。” 萧珪呵呵一笑,“我可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我对为民除害没有兴趣。就算徐里正再不得人心,现实却是,轩辕里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姓除。自古皆是内外有别,疏不间亲。我若因为一点生活当中的小小矛盾就动手杀了他,让剩下的徐家人怎么想?我在轩辕里,还能生活得下去么?” “先生果然想得周到。”影姝微然一笑,“那么,我再给先生另提一条建议,如何呢?” “愿闻其详。”萧珪心中一动,突然想到:她之前说的那些狠话 ,很有可能只是在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