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臣只是替自己感到庆幸。臣终、终于洗脱了冤屈,可以回家与公主殿下团聚了。” “你与唐昌,倒是伉俪情深。”李隆基的语气似乎轻松了一些,说道:“但是杨洄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始作俑者,便是你与唐昌。你可知罪?” 虽说皇帝有明显的甩锅之意,但薛锈也是早有觉悟。始作俑者确是事实,这件事情他无可推卸。 薛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跪拜于地,“臣知罪。臣请陛下圣裁。” 李隆基再问道:“你为何要那样做?” 薛锈连忙说道:“回陛下,萧珪是臣的朋友。臣出于私心想让自己的朋友,迎娶公主飞黄腾达。那全是臣一个人的主意,事先公主殿下全不知情。臣肯请陛下,宽恕公主殿下!” 李隆基看着这个懦弱又无能,连撒谎都费劲的女婿,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难得的笑容。沉默片刻之后,他说道:“奏疏你也看了。你觉得,是谁替你洗脱了冤屈?” 薛锈连忙道:“全赖陛下英明!还有大尹办案得力。还有……萧珪!” “是啊!”李隆基说道,“如果不是萧珪找到严文胜,带他去见李适之,此案不会这么快就水落石出。” 薛锈不知该要如何回话,只好闭嘴不敢乱说。 李隆基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但是萧珪,就快死了。” “啊?”薛锈大吃了一惊。 李隆基说道:“你该去探望他一下。” “是,是!臣马上就去!”薛锈连忙道。 “去吧!”李隆基淡然道,“得了消息,记得回宫跟朕说一声。” “臣遵旨。臣告退。”说罢,薛锈匆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拱着 手,连忙就退出了御书房。 李隆基忍不住呵呵的笑出了声。 一旁的高力士也笑了,说道:“陛下,薛驸马都忘了治罪的事情。” “薛锈是一个没有心机,也没有什么用处的老实人。但他的心地,确实十分善良。”李隆基淡然说道,“朕把唐昌嫁给他,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好处。” 高力士点头而笑,小声道:“陛下,奴婢另有两件小事,想要禀报。” “讲。” 高力士说道:“王元宝被司马逊派人捉拿,路上受了折磨,病情变得有些严重。所幸有赫连昊阳在路上救了他,将他送到了北市的医馆治病。奴婢已经派人前去探望过他了,他的病情已经有所稳定,至少不会有性命之虞。” 李隆基皱了皱眉头,“那帮孽畜,行事太过狠毒乖戾,不由分说就杀了王元宝的妻儿,竟然还想除掉王元宝本人……说起来,朕都有些对不住王元宝了。” 高力士连忙道:“陛下不必自责。这都是司马逊那一帮恶毒的歹人,干出的混帐事情。” 李隆基心想,高力士只提司马逊不说杨洄,无非是顾及我们这个皇帝的面子。因为,杨洄不仅是皇亲国戚,是我破格提拔的四品大员,还与武惠妃关系密切。现在他犯了事,真要追究起来,那就是皇帝用人不当,武惠妃暗中唆使,皇族出了家丑。 家丑,不可外扬啊! 还有李适之和萧嵩,他们和高力士一样也在竭力帮助皇帝掩饰家丑。就算反复逼问,就算冒了欺君的风险,他们也不肯实话实说。 但是这样的掩饰与安慰,最多也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明眼人,谁不知道呢? 尤其是,杨洄现在都还好端端的活着…… 思及此处,李隆基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杀机,口中却是淡然问道:“长宁公主,有何举动?” 长宁公主,就是杨洄的母亲。她是唐中宗与韦后的女儿。当年中宗死后韦后作乱,有意效仿武则天要成为第二位女皇。正是李隆基发起政变杀死韦后,平定了那一场,对大唐影响十分恶劣的大动乱。 换句话说,李隆基既是长宁公主的堂兄,也是她的杀母仇人! 高力士连忙小声的答道:“长宁公主听闻杨洄作乱被捕下狱之后,痛心疾首。她在家中摆起灵堂祭奠杨洄的亡父杨慎交。她亲自跪在灵前,痛斥杨洄不忠不孝、死有余辜。并对外宣称,她从此与杨洄断绝母子关系。这件 事情,很快就在皇族与重臣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了。” 李隆基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长宁还是一如既往的识相。若非于此,当年韦后之乱的时候,她就早该死了! 高力士简直就像是皇帝肚里的蛔虫,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连忙小心的提示道:“陛下,看来杨洄真是犯了众怒,连他母亲都不认他了。要不奴婢这就派人过去,把杨洄从河南府提出来另行关押,听候陛下圣裁?” 提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避免他在外面胡说八道,把脏水引到武惠妃的身上。往后若有必要,还能悄无声息把他做了,让他彻底闭嘴。 这点意思,李隆基当然是再也明白不过了。但他思忖片刻之后,说道:“清渠码头那么大的案子,总要给朝野上下,一个交待。” “不是还有洛阳令杨怀仙、洛阳尉崔守承、不良帅司马逊,和水牢恶少那些人么?”高力士说道,“走私军器贩外境外牟取暴力,事泄之后赃赃嫁祸给洛阳王记,后又杀人灭口。这说得过去。” 李隆基不予置评不动声色,只道:“那赫连昊阳劫狱的事情呢?” 高力士十分谨慎的小声道:“此事,唯有陛下圣裁。” 李隆基沉默的思忖了片刻,说道:“当年如果不是他替朕,挡了那一刀。大唐今日,会是怎样?” 高力士小声的答了一句,“殊难预料。” 李隆基说道:“朕此前怎不知道,那个赫连峰就是赫连昊阳的儿子?” “陛下,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不久。”高力士说道,“只怪赫连峰来了洛阳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