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拨换城”这三个字,尔微特勒顿时脸色微变。他立刻想起挥军南下动身之前,他的老师莫贺达干,特意将他带到拨换城遗址,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弄塌了一整座城池,并在一瞬间让它陷入了火海之中。我们有一千多人葬身于此,就像是给拨换城的唐军,做了殉葬之品。” “这样的计谋,绝不可能出自于高舍鸡这样的安西将佐之手,它很有可能是来自于萧珪。而这个人,很有可能还活着。” “此去于阗,如果遇到了他,你千万要小心!” 思及此处,尔微特勒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我会小心的。” 庆那大设感觉得尔微特勒的态度有些敷衍,便继续说道:“特勒,行军打仗最大的风险,就是不知道敌人的下一步,将要做些什么。我们……” 尔微特勒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郑重说道:“我已经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 庆那大设见他明显有了一些不耐烦,连忙弯腰下拜,“特勒恕罪……” 尔微特勒面露笑容伸手扶了他一下,说道:“大设不要误会。我是突然想起了老师对我说的一些话。他说萧珪这个人很不简单,叫我小心他的一举一动。我刚才是在郑重的告诫我自己,其实并无他意。” 庆那大设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萧珪,但是能让莫贺达干特别关注的人,必然是有他的独特之处。” 尔微特勒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人,确实不简单。如果不是他突然插手,厄德莫雷早就掀翻了于阗的朝堂,断了唐军的根本。那么这一场战争不用再打,我们就已经赢了。” 庆那大设皱起了眉头,“说 起这件事情,我也觉得十分的蹊跷。莫非是我们的人不小心走漏了消息?不然的话,理应是在军队里面坐镇的萧珪,怎么突然带兵杀到了于阗去?” “不知道。”尔微特勒摇了摇头,“那时,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按理说,该是值得高兴和放松的时候。但据探子回报,乌那合率领的拓羯骑兵居然没有大肆庆祝,反倒是加强了戒备。当时我就觉得,这一定是萧珪的主张。因为我们,是那样的了解乌那合。” 庆那大设点了点头,“其实当我听说,乌那合在拨换城为了帮助萧珪,不惜欺骗托利大设,甚至背叛莫贺达干的时候,我就已经非常惊奇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乌那合对他死心效忠。这个萧珪年纪轻轻还只有二十岁,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过人之处?” 尔微特勒眉头一皱双眼一眯,沉声道:“等我彻底打败他,亲手抓到他的时候,一切都会明了!” 庆那大设轻轻的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说话。他清楚的意识到,才能出众、年少有为的尔微特勒,已经被与之同龄的萧珪,激起了强烈的斗志与好胜之心。 在突骑施汗国,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一位年轻的勇士,去向强者发起挑战。更何况这位勇士,还是一个备受期待的王子。 所以,庆那大设什么都没有说。他只在心中祈祷,尔微特勒千万不要因为这一份强烈的好胜之心,而冲动行事。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前来报告,说托利大设回来了。 二人都有一些吃惊,“他是死是活,怎么回来的?” 侍卫说,托利大设还活着,应该是敌人将他释放了。 二人更加惊奇,“乌那合 好不容易抓住托利,他会那么好心将他释放?” “快将托利,带到这里来!” 侍卫应喏而去。没过多久,几个人就用一副担架把托利抬了进来。 原来,托利是被剥光了衣服,然后绑在他的坐骑马鞍上,让这一匹识路的马儿给驮回来的。并且他的头上、脸上和身上全是血迹,显然是负了伤。再加上现在天气寒冷,托利被这样一通折腾,已经去了大半条命。 尔微特勒看着托利,神色极其复杂。 尔微特勒原本以为,就算托利大设比不上“战神”庆那大设,但他好歹也是一位征战多年的沙场宿将,在突骑施汗国也算大有名气。让他担任先锋,在正式开战之前试探一下敌军的战力,这样的小场面他肯定应付得来。 其实不管谁当这个先锋,率领五千兵马前去教训一下只会偷鸡摸狗的乌那合,就算不能大获全胜,至少也该打个平手。不料托利竟然惨败于乌那合之手,五千人马全军覆没,他本人还被乌那合在两军阵前生擒而去。 突骑施人有多么崇尚勇士就有多么渴望胜利,同时,他们也就有多么憎恨失败。 像托利这样的失败,绝对称得上是“汗国的奇耻大辱”,它足以让每一个突骑施人蒙羞。 其中最觉羞耻的,当然是托利的上峰和三军的统帅,尔微特勒。 现在,尔微特勒有一万种理由亲手宰了托利。但一想到托利是莫贺达干的心腹干将,是老师特意选派给他的左膀右臂,尔微特勒只好强行忍住了这一冲动。他还颇为关切的弯下了腰来,亲自查看他的伤势。 此时,托利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尔微特勒凑近了细看方才知道,原来 他是被人割掉了一只耳朵,所以才会流了满身的血。随后,尔微特勒又将盖在托利身上的毡布揭开。 这一看,他当场气炸了! 托利的胸腹身前,被人写了两行血字。所用之血,很有可能就是托利的。 这些字特意用了突厥文来写,大意是:汗国名将,战无不胜;尔微宠犬,攻无不克。 庆那大设凑近一看,也是当场就怒了,“简直欺人太甚!!” “咣啷”一声,尔微特勒拔出了他的刀来,对着托利就要砍下去。 庆那大设连忙双手抓住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