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发现,尽管自己足够谨慎,但仍是有一点小看牛仙童了。这个在他面前表现得奴颜婢膝的阉货,很能暗中鼓捣兴风作浪。 他为什么要接触高仙芝?他为什么想要带走尔微特勒? 为何突然有了一种感觉,牛仙童此来西域除了明面上的使命,还藏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诸多疑问同一时间,闪现在了萧珪的脑海中。但为免打草惊蛇,萧珪没有马上去找牛仙童当面对质,只是交待秦洪继续将他死死盯住。 来家父子刚刚告辞而去,裴蒙前来求见。 萧珪问他何事? 裴蒙说道:“先生,此前我与老秦等人来到龟兹的时候,曾在这里铺排了一些暗桩,专为刺探消息。先生若有需要,这些暗桩或可派上一些用场。” 萧珪说道:“你的暗桩,铺排在什么地方?” 裴蒙说道:“他们大部分铺排在酒肆与妓寮,那是城市之中消息最为灵通的两个地方。另在大都护府内部,我也铺了几条暗线。但他们目前的职位都不算太高。他们所能打听到的消息,还不如来大使亲口告诉先生。” 萧珪说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萧关县的一个小小汤饼铺里。那个卖汤饼的老板就是你的暗桩之一,他不仅看过我的画像能够将我一眼认出,还能不受威胁、不被收买。相比之下,你在龟兹的消息网可就没那么神奇了。” 裴蒙说道:“龟兹这里顶多算是有了几个消息点,还远远称不上是一张网。” 萧珪想了一想,说道:“裴蒙,我若给你足够的时间、人手和钱财,你能在这里织出一张新网来吗?” 裴蒙十分笃定的点头,“我能!” 萧珪点了点头,“好。从 现在起,你不用再跟着我东奔西跑了,只管留在西域,专心织你的网。 裴蒙叉手一拜,“喏!” 萧珪说道:“我将吴斌和邹胜这两位,在西域从军多年的老卒派去帮你。人手,暂时就只有他们两位了。至于钱财……我会想办法。” 裴蒙说道:“先生,钱财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 萧珪有点好奇,“你哪来的钱?” 裴蒙说道:“当初还在于阗的时候,我曾经拜托两个逃难的商人,给阳关的曹源山捎了一封信去。我告诉他,因为战争的缘故,于阗的玉石运不出去堆积如山,价格比起以往便宜得吓人。并且我已预先在于阗城中给他联系好了两位大矿主,就连价格都已替他谈妥——当然是战争时期最便宜的价格——那海量的玉石只等曹源山派车前来拉货。算一算时间,他派出的车马现在应该快要抵达于阗了。” 萧珪说道:“等他大赚之时,自然也就少不了你的一份。于是,你就有钱了?” 裴蒙笑了一笑,说道:“先生知道的,我是一个靠卖消息为生的人。如此这般,我既没有张打先生的旗号也没有违犯哪项律法,只是从中赚取一点中介辛苦费,应该不算过份吧?” 萧珪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现在的你,已经能够守住,那些该守的底线。至于曹源山那边,生意是你介绍的你就得负责到底,并要监督到底。不能只做一锤子买卖。” 裴蒙叉手一拜,“先生放心,我能明白。于阗对先生、对我们大家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裴某绝不会,在于阗造次。” 萧珪微笑点头,“好,话不多说。这些事情我就全都交给你 了。你去忙吧!” 裴蒙的脸上露出了欣慰又激动的笑容。他十分认真的对着萧珪叉手一拜,说道:“裴蒙,多谢先生!” 萧珪叉手还了一礼,“辛苦你了!” 裴蒙刚走不久,严文胜来到萧珪面前对他说道:“先生,阿蒙刚才过来向我道别,说要暂时离开我们,去办些事情。” 萧珪说道:“他以后可能会要长期留在西域,不会经常与我们待在一起了。” 严文胜说道:“但我看他,似乎很高兴。” 萧珪说道:“他终于可以重操旧业,去做他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事情,当然高兴了。” 严文胜说道:“我倒觉得,他不仅仅是为此而高兴。” 萧珪问道:“那还有什么?” 严文胜说道:“他一直渴望得到先生的信任与认可,他还希望大家都能接受他成为我们当中的一份子。现在,他似乎已经做到了。” 萧珪淡然一笑,“或许吧!” 次日清晨,萧珪才刚刚起床,牛仙童的声音就响在了门外。 “奴婢请为萧御史净面。” 萧珪暗自冷笑了一声,上前拉开房门,见他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外,满脸笑得稀乱。 “牛公公,你这是何必呢?” “应该的,应该的!” 端着水盆的牛仙童几乎是强行挤起了房内,再将毛巾双手捧上。 萧珪懒得与他争执了,接过毛巾开始洗脸。 牛仙童站在一旁候着,待萧珪洗完了脸,他又上前帮他抹平衣角、系上腰带。但凡是个不知情的外人见了,可能真会忍不住夸赞一声——是一个贴心的好奴婢。 坐在铜镜前任由牛仙童帮着整理发冠的时候,萧珪仿佛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来找我,有事?” 牛仙童 的手上稍稍一停,颇为镇定的说道:“奴婢就是专程前来,伺候萧御史起居的。这件事情,公主殿下可是特别吩咐过的,奴婢可不敢怠慢了。” 萧珪淡然道:“看来公主,对你颇为信任。” “还好,还好。”牛仙童笑呵呵的说道,“奴婢自幼入宫,也曾陪伴公主殿下有些年头。” 萧珪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牛仙童最想看到的那种和善的笑容。然后他说道:“原来,是自己人。” 牛仙童笑呵呵的说道:“若非如此,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