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戒备森严的兴庆宫里,非常的安静。
影殊守在萧珪的病房外,已有多时。玉真公主来过三次,每次都劝影殊下去休息一会儿,她可以叫宫女代她在此守候。影殊执意不肯,非要亲自守在这里。
张果老进入病房已有几个时辰,里面一直都很安静,没有传出半点动静。影殊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终于,房门被打开了,影殊连忙迎了过来。
第一眼见到张果老时,影殊大吃一惊他异常的憔悴。
仿佛只在一夜之间,张果老就从青春不老的活神仙,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
张果老冲她招手,示意她进到屋里来。
影殊连忙进屋关上房门,搀扶张果老,请他慢慢坐下。
张果老动作迟缓、大口呼吸,似乎特别疲惫。影殊看着他这副模样,既担心又害怕,都不敢开口说话。
坐下歇息一阵后,张果老仿佛是回过了神来。他抬手朝里面指了一指,说道“丫头,你快进去,看看他吧”
影殊十分担忧,“老太公,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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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打紧,你快去吧”
影殊应了喏,急忙走到里间。
萧珪背靠两床叠起的被褥,歪斜的躺倒在床榻之上。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既瘦削又萎靡,就连眼神都变了黯淡呆滞了许多,全无往日神彩。
第一眼看到他时,影殊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一缩,又酸又痛,眼泪瞬间决堤而出。
她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先生”,却只发出了呜咽的声音。然后,她扑倒在病榻边,抱住萧珪的一只手,痛哭起来。
萧珪吃力的抬出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上,想要揉乱她的发型,手上却是半点力气也没有。
影殊哭得更厉害了。
过了片刻,萧珪用嘶哑又无力的声音,勉强说道“别哭了,我有事情,交待给你。”
影殊这才抬起头来,转过身去用袖子擦拭了一阵脸庞,然后坐好,努力挤出一脸笑容来“先生有事,尽管吩咐。”
萧珪吃力的说道“取纸笔来。我说,你写。”
影殊连忙起身四处找寻,备齐了笔墨纸砚,执笔准备书写。
萧珪闭目凝神沉思片刻,慢慢说道“第一件事,我要交回元宝商会的大东家印信。从此以后,我与商会再无瓜葛。”
影殊惊讶的看着萧珪,没敢动笔。
萧珪喘息了几口,说道“记下。照办。别逼我解释”
“是,我记下”影殊死死忍住又要哭泣的冲动,连忙动笔书写。
萧珪说道“第二件事情,你要代我前去祭拜王公。在他坟前,替我致歉。”
“是,先生”
萧珪闭上眼睛休息了一阵,说道“郝廷玉他们,回来了么”
影殊说道“先生,他们数日前就已经回到了长安,如今已和秦洪、任霄章迈等人汇合一处,一同住在驯兽庄院。”
萧珪说道“叫他们,都散了吧,各奔前程去。”
影殊吃了一惊,“先生”
萧珪闭上眼睛喘息了几口,继续说道“郝廷玉,雷瑞安,邹宝树,还有郑宪和宋闯,他们可去河西,重归王忠嗣麾下。任霄和章迈也可以去。苏幻云、虎牙红绸和严文胜,她们或可留在驯兽庄园,追随他们的义父赫连昊阳。至于老秦那就随他自己了。”
影殊感觉眼眶一阵刺痛,手也开始发抖,怎么也写不下字来。
萧珪看了她一眼,说道“莫非你忍心,让老太公来代笔”
“我写,我写”影殊连连点头,眼泪终于叭叭的流了下来。
“至于你,影殊”
“我哪也不去”
萧珪咳嗽起来。
影殊连忙上前要扶他,被他推开了。
影殊无奈的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先生,你说吧”
萧珪咳完之后,说道,“替我办完这几件事情以后,你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影殊撇着嘴,死死的盯着萧珪。
萧珪吃力的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
影殊泪如雨下,双手捂脸,转过了身去。
“听话。”
影殊失声痛哭,浑身抽动。
萧珪闭上了眼睛,大口的喘息。
影殊急忙转过身来,挥袖抹泪,强颜欢笑,“先生别生气,我听话你说怎样,我就怎样”
萧珪努力还给她一个笑容,“乖”
影殊收拾了一下心情和仪表,重新坐了下来,“先生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
萧珪说道“以我的名义,写一份请辞官职的奏表。写完后,我来签字。”
影殊错愕的呆愣了片刻,没有发问,取了一张新纸,认真的书写起来。
须臾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