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起爷爷,拿着手机进了屋子。
岑之行本来也正想找季雨聊聊的。
前些天驱车送季雨回家后他就飞国外参加展子了,之前为了带小家伙尽兴玩几天而推辞的事务也一起找上门。
他很是忙了一阵,才回家落脚,忽然想去季雨住的屋子瞧瞧,一开门,被床头柜上厚厚一沓红钞票闪了眼睛,钞票底下是一张字条:
这几天谢谢行哥款待~期待下次见面(如果有的话)。
岑之行扶额叹息,一瞬间脑海里有些怪异的联想,但很快散了。
本想接通视频提一句,瞥见季雨身后的季老爷子,岑之行还是收了口,聊起正事。
岑之行跟季老爷子和季雨细讲了合同的效力,爷俩也信任他,最后出去跟陈晟商量合同。
挂视频之前,季老爷子走前面去了,季雨还捧着手机看他,像是不想挂的样子。
岑之行又想起那沓钱,哭笑不得,打手语:晚上再找你聊聊。
打完没等季雨反应,先挂断了。
季雨愣住几秒,手机震动起来,岑之行发来微信,没提那句“晚上聊”,只说:合同拍照发我看看。
一步步都被行哥安排好的,季雨没觉着拘束,反而感觉背后有依靠似的,听话跑出去,跟人写:要把合同拍给哥哥看。
十多页,密密麻麻都是字,光是拍照季雨都快眼花了,每一条每一行都描述得格外细致,也没看全,就记得根据拍摄天数发稿酬,一天五千。
合同其实是早准备好的,岑之行之前就检查过一遍,没有什么不利于季家俩爷子的霸王条款,但以防意外,签之前还是重新看了。
约莫十分钟后,岑之行发去信息:签吧。
季雨打字回:好的,行哥。
后面跟着个猫猫开心坐火箭的动图表情。
季雨第一次签合同,也算是人生新体验。
爷爷先签,然后是他。
一笔一划落下“季雨”二字,又按了红手印,他才有种踩实了的感觉,轻轻呼出口气。
天公作美,下午放晴了,但山里水汽聚拢不容易散,空气仍旧是湿漉漉的,房檐偶尔滴落些水珠。
季雨看见扛着摄影机的男人对着房檐一角拍了会儿,陈晟给他解释:“在拍空镜。”
季雨不太懂什么是空镜,但也没多问,始终是不太熟悉的人。
陈晟找根板凳坐下,让人搭反光板,季雨注意到今天拍摄换了人,是刚才拍屋檐的那位。
配合没有上次拍摄默契,许是今天要拍得更多,而且是在拍视频的缘故。
季雨听不见,对诸如“头抬起来一点”、“看镜头笑”的指令反应慢半拍,甚至有些时候根本不知道。
负责拍摄的男人忍了几次,还是有些火大。
季雨敏锐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些无措。
现在是拍他的单人部分,爷爷在屋里烧开水,他下意识想找爷爷,最后只往屋里望了望,又去看拍摄者。
向影岚也难受,转头跟陈晟小声告状:“这咋拍啊,你还说宝藏呢?他根本听不见,我叫他他都没反应。”
季雨无意看见他口型,脸色白了几分,但爷爷端着热水出来,他不想被看出端倪,轻轻垂着眸子,握住刻刀的手收紧几分。
后续拍摄效果也不好,越拍季雨越紧张,要领悟指令就需要看镜头之外的拍摄人的口型,但每次季雨看镜头外都会被叫停,如此恶性循环,季雨雕刻动作都透着股僵硬。
陈晟听着向影岚看着镜头小声说的“不行,感觉拍不出来”,也有些没辙,季雨听不见确实是个大问题,上次拍照倒没觉得。
下午的拍摄最后换成拍爷爷的单人部分,季雨抱着半杯温水在旁边安静看着,面色有些茫然。
陈晟站起来递了颗糖给他,说:“没啥大事,调整下,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试试。”
季雨没接他的糖,后退半步摇摇头,心里不太好受。
他一开始以为只是自己做木雕,旁人来拍就好,真开始拍摄之后才知道还有其他门道。
他耳朵听不见,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可合同已经签了,拍摄不能耽误,明天又要怎么试呢?
季雨后半天都在想这些,乱七八糟搅得心都不安定,晚上接行哥视频电话的时候也有些没精神。
他不想让行哥担心,还是勉强勾唇笑起来,趴着打手语:行哥,晚上好,你白天说晚上要聊什么呀?
岑之行盯着季雨嘴角的笑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本来是想聊聊那沓钱,但下午的时候他收到陈晟消息,来龙去脉讲完,岑之行心疼了。
他调笑般开口询问:“今天受委屈了?”语气如常。
突然来的关心最要命。
镜头这边,季雨差点没忍住眼泪,狼狈地偏了下头,深深吸气,好半天才转回来,摇头打手语说:没有。
那几秒钟太明显,岑之行好一阵没说出话,通话频道安静许久。
岑之行指腹在桌面摩挲好几下,扒拉日历过来看了看,最后说:“明天行哥来找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小雨:睡完就走,床头柜给你留了一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