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的作坊,外面徘徊着几个本地人,眼白在黝黑的皮肤上非常明显,让他们的目光显得不太和善。残渣和果皮顺着门缝,堆成小丘。熟烂的腐甜味让人有些倒胃口。
萨尔端着两杯果汁出来,正好撞上外面的熟人,一改工作时候的虚假热情。人们发出几声爽朗的大笑,相互拥抱示好。
“我还在忙,回头聊,回头聊!”萨尔低头,挨了好几下招呼,眼睛却露出一些光彩。他腾不出手,人们轮番拍过他的后背作为告别。
“我买了两杯。”他终于从那群人中解放出来,抬头看见尤里安的眼神,正抱着手臂在暗处狠狠盯着他,一瞬间让他有些后怕,仿佛他做错了什么似的。“刚榨的很新鲜,你要不要尝……”
“不用。”尤里安放下手臂,很不耐烦地转身。“我不吃甜的。”
贵客喜怒无常是常事。萨尔也不懂,明明刚融洽了一些,为何态度骤变。他有些尴尬,端着满杯的饮料追上去,长袍下摆左右拍动。尤里安好像很想甩开什么一样,脚步越来越快。萨尔舍不得浪费,只得往嘴里猛灌果汁。沙漠永远像一场漫长的夏季。冰镇的饮料杯凝结着一层白雾。新鲜甘蔗汁不太像一般的果汁,没有明显风味,但有一种鲜嫩清爽的甜,在他冒火的喉咙凉润地滚动。
快走到目的地的时候,街区逐渐安静,萨尔觉得越发眼熟,终于想起这是陪艾利克来打探消息的度假酒店。
根据艾利克获得的情报,这家酒店现在真正的住客只有一人,其他人等再多都算作随从。
萨尔打了个寒颤。他捏着终于喝空的塑料杯,停下脚步。黑沉得不透风的眼神,幽幽地扫了过来。
“怎么了。”
萨尔觉得一般人在他眼里根本没有秘密。任何细微的变化,目的和挣扎,都会被他冷酷捕获。
“先生,您的住处已经到了,这里很安全。”酒店区的招牌就在前方不远处上闪烁。已经有一个队伍正在向他们走来。“我们……可以结账么。”
那种致命的视线在他脸色停留了一两秒。不过不是因为价钱。“我身上没有现金。我记得你说只收现金,而且只要M元。”尤里安轻描淡写地看着年轻向导的手,攥着透明的塑料杯。他嘴角泛着一种浅淡的,复仇般的笑意。
“那、那少给一点也可以……”萨尔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他在心里骂自己贪心还有眼无珠,什么断头钱都想挣,活该遭报应。
“那也不行。我言出必行,绝不少你。”尤里安轻轻拂去前襟的沙尘。“时候不早了,你跟我去休息室,我会让秘书给你。”
萨尔伸头,遥遥看了一眼大门,里面花木扶疏,喷泉昼夜不停,奢华安逸得仿佛另一个国度。
“不了不了。”他局促地抖着自己的衣服。“这样进去要被人笑话的。”度假酒店的服务员都是精挑细选,严格培训,还有统一制服,客人的小费也很阔绰,对他这种人来说是相当体面的。萨尔虽然贪财,也有自知之明。“时候确实不早了,明天……再说吧。”
*
Y今晚的心情大约不太好,但又不是以往那种百无聊赖的厌倦。
客厅济济一堂,当地公安厅的胖长官坐立不安地等着赔罪,像个沙袋一样嵌在扶手椅上,不断擦拭着额前的汗珠。众人相互窥探,谁也不敢开口。
“怎么样,查到了么。”
在前往审讯室的路上,他脱下外衣,随口问秘书。
秘书待命许久,跟在一步之后。“查到了,这个人叫做萨尔曼,确实是本地人,祖籍在北方,应该是为了工作独自来到L城。”
这些萨尔大致也介绍过,夹杂在无数鬼话中。“还有其他细节么?”
“暂时没有。他站得太远,酒店的摄像头没有清楚拍到。先生,您是觉得他也有嫌疑,参与暗杀吗?需要我们……”
“不用。”他双手都换上黑手套。那家伙的谎言和实话都很好辨认。Y并不觉得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你们审出来什么了?”
萨尔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艾利克正靠着墙面,叼着一根烟。萨尔没有手机,这个无孔不入的家伙,出了事情也无影无踪。
“还以为你出事了。”金发的艾利克挑眉,丢掉烟嘴。“怎么这么晚。”
萨尔的身影逐渐进入灯光。可以看出他走了许久的路,脸也微微低着。他低声咒骂了一声。“绕了远,甩掉几个跟踪的。哼,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
回到家,他再也不掩饰疲倦,就瘫坐在门口的坐垫上,眼神都抬不起来。
艾利克觉得这时候的萨尔有点陌生。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具备精准了解一个人的特质。
“话说,你好像给我讲过。”歇了许久,萨尔突然开口。“你说的那个什么Y,最讨厌什么来着?”
“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艾利克讶然。当时他去打探时,萨尔虽然在场,也只对水果感兴趣。“他身上没有一点I国人的优点。仗着眼光毒辣,傲慢又有洁癖,不许任何人靠近他,呼叫他,更不要说触碰他。Y也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他的代号。他尤其憎恨别人摆布,即使一时没有发作,事后也会百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