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吗?他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J停顿了片刻,等待艾利克的震惊和批判。W的女友比他大七八岁,而艾利克是那种坚定的同岁党,从不考虑姐弟恋;他觉得男方理应照顾女方,交往对象都是同龄或者对方略小。
“哦……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显然不是J预想的答案。“什么?你一点不惊讶么?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说他们不会超过六个月!难道撒哈拉的沙子把你吹变了?”
“年龄差……有时,可能也没那么重要。再说,那是W的事。”
“道德标兵也有想开的一天。”J在对面嗤笑了一声。“艾利,你在E地那么久,不会是被什么神秘的东方美人迷住了吧。”
“别说笑了。”艾利克捂住扩音器,紧张地听了听楼下的动静,确认他的房东还在熟睡,没听见J的调笑。“这里只有马粪,石头堆和骗子。”
朋友J的电话让艾利克有些失眠。大约有什么需要在意的东西滑了过去,但他毫无头绪。
萨尔不在,Y的冷漠的声音从那个被细心擦拭的手机响起,艾利克忍不住皱眉。
“你找他?萨尔不在。”艾利克感觉自己的呼吸快凝成一把针,破口而出。现在他怎么会不明白Y的险恶用意,这个所谓的“贵重”手机,不过是Y用来拴住人的把戏。他绝对不能让这死变态得逞。
神秘的东方美人?他终于找到不顺心的根源。恐怕在Y这个变态眼里,就是这样看待萨尔的。好端端一个男人,被形容成什么美人,多么恶心。
“我知道他不在家。我们约了下午见面。”Y的腔调滴水不漏,仿佛草丛深处滑行而过的蛇。“至少,你们现在也不在一起。”
“那也不关你的事!”艾利克腾地起身。“别以为我不知道……”话到了嘴边,艾利克忽然止住。
他和萨尔曾经聊过E地的导游骗局,他以为重点是高明的骗局;但萨尔笑着摇头,告诉他,行骗的关键是让人产生信任;骗子和受害者总是相互成就的。
艾利克这时意识到,和Y这样老辣的狠角色,把牌面摊开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拆穿Y的目的,对Y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知道什么?”
“……利奥·蒂·帕斯托雷。”往事如同线团一样将他的思路缠绕。艾利克抽出了这个名字,他知道这个人不会是最终的谜底,但一定是一条线索。
“哦,记者先生,这么快就想转行么?”Y果然无动于衷。
“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那些人怕你,但我不怕。”艾利克抓着手机的手轻轻颤抖。“我一定会揭露你的真面目!”
“多么令人感动的正义使者。”Y冷笑一声,但并不关心艾利克的指控。“可是,谁关心我的真面目呢,勇敢的记者?他们只关心我的协议和投资。如果无事可做,就尽管去查吧!至于他……不论你查出什么,他都不会改变的。”Y的声音透露着胜券在握的嘲弄。“你根本不了解他。”
“你胡说!”艾利克感觉怒不可遏,语言也逐渐失去思考,“你也就骗骗萨尔这种好人!”
对面的Y轻笑一声。“小少爷,这是大人的游戏,并不适合你。”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我们’都是这么想的。而你,连自己的棋在哪里都看不清。”
*
萨尔睡过午觉,临到出发才发现自己忘记带手机。他找人给管家传了个话,说一会儿在L城博物馆见,然后晃悠悠走了。
对他来说时间多少并不是问题。E地人的“一会儿”和one dollar一样,只有单位是固定的。
进门的两个管理员都是熟人,萨尔和他们笑着打了招呼。他特意比约定的早了一些到场。相比L城世界闻名的神庙群,博物馆的游客少得多。萨尔并不想显眼,不太想和尤里安同时入场。尤其近来尤里安频频约见他,很难和人解释,所以他总是在时间地点上选择微妙的错开。
L城博物馆高大昏暗,冷气也足,和对岸的帝王谷氛围完全不同。萨尔抬头看了眼入口处的巨像,然后走入门廊的阴影处。
尤里安的到来非常明显。不是说这个冷清的门厅变得热闹,而是更加冷和静,像是能把空气中微弱的水分都冷凝出来。然后是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永远行走在自己的节奏里。脚步声在入口处微妙地停了,大概转了个身,然而门厅只有他一个进入者。
萨尔没有带手机,所以可能在任何时刻出现,唯独不是此刻。上位者从不等待,或者说,从不让人看出自己在等待。脚步声没有明显耽搁,就继续向前。不过萨尔可以听出,那个节奏里发生了一些变化。
萨尔知道不能躲得太久,否则就要遭罪了。
黑暗的长廊仿佛一场长夜,沉默排列的石像构成丛林,只有脚步声回荡。萨尔走出阴影之前微微屏息,然后像猫科动物一样无声地跃出。米色的亚麻头巾荡开一道痕迹。
“嘿,尤里安。”他含着淡淡的笑意。“我在这儿呢。”
实话说老尤骂金毛(或者对骂)是作者的爽点……
下一章是约会(大雾)了,这系列写这么多,还没写过正经约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