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现在对你死心塌地!如果不是知道他们袭击,你怎么会恰好在那一天出现在我面前,带我走出去,卖我这么大一个人情?”
萨尔缓缓睁大了眼。止痛药起效的时间越来越短,头痛逐渐清晰,也让他想到很多不该想的事情。
就像那一天,他看出尤里安口渴,于是去买解渴的甘蔗汁。怕他心有疑虑,还买了两杯。
他以为被拒绝,仅仅是因为警醒。
“你怎么不辩解,你不是很擅长说话么?”
萨尔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Y仿佛更加被触怒。他立刻下令,“抓住那个男人。”于是一伙人上前架住拉米,押过来。“不说话,就给我看证据。解下你的头巾。”
Y和面纱缠斗许久,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面纱的规矩。每一个成员都拥有烙印的编号。所以Y一直在哄他解下头巾。哪怕在他们最亲近的时刻,都夹杂着疑心和算计。
——别揭开那层五彩面纱/
萨尔恍惚地摇摇头。“求你……”
——活在其中的人们,称之为生活。
橙红的太阳,坠落悬崖。
“求你,不要……”
无数星辰如礼花一般爆裂,点亮了西奈山的夜空。他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神,抑或是一位残酷的主宰。漫长的日夜,他曾经是绝望的,也是虔诚的。
虔诚地祈求,忘却所有的伤痕,过上平凡又安稳的人生。
“卸下来。不然你的这个老朋友,马上,就会少掉一块皮。”Y不假思索地补充。
萨尔在黑暗和疼痛中,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人。这个人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等他暴露,剥开他的皮肉,然后要他的命。自己带他看芦苇原,而他只想引入地狱。
你会后悔的。他曾经开玩笑说。如果你看了,就不会想要和我一起走。不过现在,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萨尔哆嗦着,几乎站不稳。在冷淡的催促和惨叫声中,他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拽住头巾末端,一圈圈绕开,就像解开一条蛇的蜕皮。一条掩护着“萨尔曼”的过去的面纱。
白色亚麻布无力地堆在脚下。拉米和残党看到,倒吸了一口冷气。
萨尔的额头并没有什么数字——即使有,也不可能看出。因为他头部的右侧,有一块非常狰狞的烧伤和撕脱伤口,而且那条伤口只得到非常粗糙的处理,像是徒手用鱼线缝起来的,歪歪扭扭地钉在凹凸崎岖的疤痕附近。这绝不是寻常人路边摔个跤就能造成的伤口。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被袭击者。一个可怜的生还者和被害者,却在今夜,挺身而出救人时,被扭曲为加害者。
即使是Y,都能感觉到某种程度上的后悔。或者说萨尔的伤痕当众暴露时就已经后悔了。某种意义上,伤痕也是非常私密的。
萨尔惨笑一下,看着拉米。“伙计,别这样。有这种伤口,说明我活下来了。活成什么样,明天再说。至少今天,我是活着的……所以,你也要……你也要……”
说着,突来的阵痛,让他抱着头躬下身去。他的头痛本来平稳了几年,最近却尤其严重。
Y的人手已经无声地将他围作一个圈,等待Y的下一步指令。Y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萨尔看到自己的伤痕并不惊讶。同样伤痕累累,Y身上的伤痕恐怖,但炫耀着力量。而萨尔要拼命掩藏,才能做一个让人看不起的职业骗子。
“你需要医治。”Y的影子都居高临下。“把那个盒子交出来,你必须立刻去医院。”
被围在中间的萨尔意识已经模糊,他只能用摇头来表示反抗。
“这是命令!”Y骤然低吼。情急之下,他说出了母语。“什么更重要,你不知道吗?你们两个,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
“两个人……只有一个……”
就像被触碰到某个机关,萨尔忽然发出了声音,而且不是通用语也不是本地的A语,恰恰是I语。尤里安曾许诺要教他的母语。
“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留下这个……就、就要放弃那个……”
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但他的I语并不是单纯复述Y的话,而是一种久远的复述。就像他突然暴露的伤痕一样,在痛苦中被激活。
“你在说什么。”Y的脸色终于露出复杂的惊讶。“你怎么会……难道……”
劫后余生的男孩,哪怕换了国籍,换了姓名,换了肤色性格。Y忽然意识到,答案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写明。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和那个人有一个约定。
【我讨厌那些人。从今以后,只有你可以叫我尤里安。】
十余年后,他们在神庙的转角重逢。萨尔走出了几步,忽而折返,去拉一个陌生人的手。
他抬头,看到的其实是一种感觉。
【你,可以叫我尤里安。】
***
他们最初是一对异卵双生子。或许他们可怜的母亲没有料到会生下两个孩子,只取过一个名字就撒手人寰。
那个名字是尤里安。
他们自幼形影不离。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先出生的,应当叫尤里安。作为兄弟,他们都拥有一种洞察的天赋。不过一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