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与胸膛,最终没入皮肤与水面的交界处。
满室蒸腾着暖洋洋的雾气,他慵懒地用手支撑着向后倚,双腿微微分开,猫一样舒展着因为露出水面有些发凉的膝盖,再次沉入热水中,模糊地低笑一声:“不错的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面就无缘由地觉得自称死神的中原中也是可以信任的——尽管理智制止了坂口安吾继续说出干部中也先生的名字与异能效果。
坂口安吾捕捉到了中原中也的喃喃声,随即想起此前骸塞的那场战斗,中也先生毫不犹豫地从飞机上跳了下去,释放了污浊。
那时中也先生是为了保护港口Mafia,保护横滨——倘若两人果真如此相似,死神的中原先生又是为了什么而工作呢?
坂口安吾隐约猜到死神也存在一定阶位和秩序,并且判断出这位死神的中原先生可能属于秩序维护者的阵营,这种偏向正义的立场,对他口中的那个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哈,为什么工作?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这是我自己的好奇心,中原先生不必勉强回答。”坂口安吾合上笔记本表示自己不会再记录,“以及,刚刚进门时看到您把浴巾落在外面,我帮您挂在门把手上了。”
“我会关闭异能力视野,您不用担心。”出于礼貌,坂口安吾又补充道。
“……喂,本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这么一说反而让人很在意吧!”
中原中也准备推门而出的手硬生生拐了个弯,放弃走出浴室,把浴巾拿进浴室搭在头发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和那个用来封印灵力的耳坠。
耳坠上雕刻着八番队队花“极乐鸟花”,这是他从死神学校[真央]毕业成为八番队三席时,队长、以及相当于他半个长辈的京乐春水赠与他的成人礼。
极乐,剥夺。明明是这样的花语,那个人却……
[“中也想成为死神吗?”]
[刚刚入队时,中原中也被叫到庭院中喝酒。]
[依稀记得那天樱花绽放,粉色的花瓣散发着微微的光芒,被月光下清冷的风吹得铺了一地,落在他的酒杯中,京乐队长便拿走酒杯,为他换了一盏。]
[“我都已经成为八番队三席了才来问这种问题吗?”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
[“毕竟中也一直在被各种因素逼迫着做出选择,最开始是为了让同伴也能在流魂街生存,后来是为了控制那把斩魄刀,如果真的想放弃的话……”]
[“就只能被关进二番队了却余生,对吧。”中原中也抢话,灌了一口,脸渐渐地泛起红晕。]
[“诶?”披着樱花色外袍的队长耍宝,“我在中也眼里就是这么冷酷的人吗?明明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
[“别说得那么哀怨!”中原中也吐槽着,又灌了一口,手掌落在横放在一旁的斩魄刀柄上,把它牢牢收拢在手心,“虽说有很多迫不得已的地方,但是成为死神这件事是出自我本心的选择,所以不用担忧我的觉悟,队长。”]
[逐渐上头的酒意让中原中也把队长两个字拖得很长。]
[生者是值得被拯救的。绝对不可以轻视任何生命。
——从他人身上,一次又一次习得了这样的道理。]
[哪怕是荒芜的、怨恨着死神的街道上落魄的年幼灵魂,京乐春水仍然将中原中也拯救出来。就像同伴们最初把他捡回家的那一刻,至少那一刻,绝对不是为了将来把他的生命献祭给他人。]
[身为忠诚于最真实灵魂的死神,身为承担着生命沉重的责任的死神,他想要战斗,想要尽情享受这样纯粹的强大,然后救助那些需要他救助的灵魂,全力以赴地救助,不论次数地救助。就像那些人选择拯救自己一样。]
[“我……”]
[酒盏落地,对自己酒量没有任何数的中原中也晕乎乎地倒了下去。半空中被带着粗茧的大手垫住后脑,在磕到地面以前给他加了一个枕头。]
[迷蒙的眼前,樱花粉色的羽织,带着漫天的春意向他落下。像初见时一样。]
[“不用说出口也没关系。”京乐春水摸了摸中原中也的发顶,为他盖上自己的羽织,托起一盏清酒,笑呵呵地一饮而尽,“总是新人换旧人啊……那时候连和服带子还不会系的小中也,现在也长大了。”]
[“真是,让人欣慰。”]
象征着剥夺的队花。给予他自我的京乐队长。
“死神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镜子中的人露出与中原中也如出一辙的笑容,温柔而怀念,“非要说的话,这只是一份可以从天而降拯救小朋友的工作而已。”
坂口安吾有些意外于中原中也的回答,倾听片刻,没有等到下一句,便结束话题,给两人的会面画上句号。
——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内心悄然信服了这样的话,无意识地微微翘起嘴角。
“你不睡会吗?”中原中也合上浴袍走出来,“既然是我借用你的房子,你随时回来住都无妨,沙发对我已经足够了。”
“不,请你还是好好休息,失踪案还需要你的帮忙。”坂口安吾摇头,“多有打扰,祝你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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