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情绪稳定,苏婉伸手给她擦眼泪,柔声跟她解释,“让你出宫并不是要你找个人嫁。”
“我久居宫中,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这个深宫像一副镣铐,把人禁锢在这四四方方的地方。”
“红香,你年长我几岁,从小又照顾着我,对我既有主仆之情,又有姊妹之义,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逃离这所牢笼。”
红香一抽一抽地问:“那我出了宫,不去嫁人,还能做什么?”
世人对女子大多苛求,既要她们聪慧能干,又要她们贤良淑德,还排斥她们抛头露面。
苏婉拍拍她的手,“若你心悦之人,觅得良人,我自是欢喜;但你若是为了嫁人而草草把自己嫁出去,不说别的,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我不说其它地方,单是在京中有不少良田地契,商铺更是无数。”苏婉怎么可能让小孩自己出去闯荡,一切事宜都替她想过了,“你要是愿意,就给我做账房娘子;你要是想有自己的铺子,我便租一间予你。”
“你要是都不愿,以你伺候过钟粹宫娘娘的经历和才情,我也可安排你去做一个教养嬷嬷,单看你的选择。”
红香从来没有想到人生还有这么多种可能,她伸手抹泪,想擦干它,可眼泪仿佛止不住一般,只跪下重重地给苏婉磕头。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苏婉也红了眼眶,颤抖着手摸在她的头发上,“你不必这么快回复我,想想清楚。”
说罢,狠下心来叫红香出去。
看着红香一边走一边驻足回头,一步一步的离开屋子,身影逐渐远去,苏婉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人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哭泣中长大。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老母亲的情绪,傅稷和一整天都没有惹她,乖乖睡觉长身体,睡醒后虽有哭喊但不一会儿就被人哄笑了。
苏婉拿起了放下多年的针线活——叫心灵手巧的蓝羽教自己打络子,想串到平安扣上送给红香。
秦嬷嬷看着她执着地做了又拆,拆了又做,心疼地叹气,但没有去劝。人嘛,总要有珍重的东西,才不枉费来人间一趟,活得行尸走肉。
过了两天,一个平安扣终于完成,红香也想明白了。
“姑娘,我愿意出宫,成为您的账房娘子。”红香跪在下首,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眼底也一片乌黑,眼神却异常坚定,可见这个决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得来的结果。
“好,好,好。”苏婉有些恍惚,感觉离那天她踏出房间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笑着连说了几个好,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把平安扣交给红香。
红香看着这络子上熟悉的手法,再也忍不住,重重的磕头,豆大的泪水滴落在地。
得知了红香的答案后,苏婉就去找谢卿了说明了此事。
谢卿听了苏婉的话后微微吃惊,“可是红香惹你生气了?”
一般贴身宫女,尤其是娘家带来的人,不轻易放出宫。而且这些宫女大多数也愿意自梳留在主子身边,做着风光无限的掌事姑姑。
“不是。”苏婉摇头,非常认真的回答,“红香从小就跟了我,勤勤恳恳,十年如一日的伺候了我十几年,这份情义我一直记在心里。”
“红香性情不用我说娘娘也是明白的,一身本领更是好到没有边,她风采足矣风风光光的去做一个账房大娘子,我实在不愿她困在这一方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