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过。
通话结束,陈遇安走出电梯,正盘算着晚上弄点什么吃,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几年前在商场扇过他一巴掌的女人。
抛去没被发现的那一年半,将近十年来,这是唐淮妈妈第一次来找陈遇安,带着张喜帖。
陈遇安几近麻木地接过那张大红的请柬,翻开,一眼定在了新郎的位置,那儿用金色的墨水写着:唐淮。
没什么寒暄和客套,唐淮妈妈就那么站在写字楼的大堂说了很多,什么商业危机,什么家族联姻,什么唐淮是唐家唯一的希望……陈遇安默默地听着,也没听进去多少,满心弹幕飘的都是“假的吧”。
直到唐淮妈妈说,这事过了,家里就再也不插手你们,你愿意的话,以后可以一直和唐淮在一起。
那一瞬间,从前唐淮为了他和家里抗争战斗的一幕幕通通在他眼前演了一遍,陈遇安突然就和灌了两瓶风油精似的清醒了。
他没做噩梦,都是真的。唐淮是真的要结婚了,和一个他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女孩子。
那人叫什么来着?
陈遇安忘了,又或者,他压根儿没敢瞧谁是新娘。都不重要了。
笔记本屏幕上是刚编辑好的微博,陈遇安默读了两遍,删掉。再瞥一眼被扔在茶几上的喜帖,他又把那六个字重新敲上,这次没再犹疑地点了发送。
电脑电池耗尽,“滴”地一下黑了屏。
屋里空调开得有些大,陈遇安手脚发冷,这种感觉,很像全身在慢慢被抽干。他盯着显示器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了一会,随后费力地撑起身子,费力地迈开腿,费力地将自己摔进几步之外的沙发里。
这沙发,还是因为被唐淮吐坏了实在弄不干净才换的。
陈遇安勾过脚边的毯子,整个人蜷成一团缩了进去。他想睡会,眼一眯,萦绕在鼻尖淡淡的木质调香味就愈发凸显。那是他们家沐浴露的味道,用了好几年,唐淮喜欢,就一直没换过。
唐淮唐淮唐淮,哪里都是唐淮。
连陈遇安现在枕着的小肥猪,都他妈是和唐淮一起挑的。还有那些床品、落地灯、挂画、小摆件……
爱情最好的尽头,不就是家长里短锅瓢盆碗吗?
明明,明明都有了啊。
明明唐淮前几天出门前,还赖着他把他按着亲了很久很久。
明明约好了过七夕的。
他们儿子都快五岁了,一起买的房也要交楼了,怎么唐淮突然就……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呢?
这不比一觉醒来猛地成了秃子还令人匪夷所思?难道是因为奥特曼再也不相信光了吗?
陈遇安想不明白。
要是以前,他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不想了。此刻那种“算了”的优秀人格却像被活埋了一样,越想不明白他越要想。
从那姑娘的目的想到让唐淮接受的理由,从唐淮是不是一直在骗他想到唐淮是不是被绑架,又从抢亲的可执行性想到睁眼装瞎的长期发展性。
想着想着,天就光了。
没有任何结果,到最后陈遇安的CPU都宕机了,脑子里来来回回全是唐淮妈妈走之前他俩各自说的话。
他问唐淮妈妈:“既然我愿意就好,为什么还要特意来告诉我呢?”
唐淮妈妈依旧一副豪门太太的样儿,她说:“因为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分开。”
分开啊。
陈遇安睁开眼,忽然有些绝望。这场长达十年的博弈里,因为唐淮给足的安全感,他一直在赢。可这次,唐淮妈妈赌中了。
他接受不了他和唐淮之间存在这道裂隙。
陈遇安僵了几个小时的身子骨倏地就松懈了。他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煮了一大碗面吃下,收拾好喂了小野一盒酸奶,又发微信给南伽请完假后他拨通了唐淮妈妈的电话。
“阿姨,我是陈遇安,我想求您一件事。”
唐淮妈妈“嗯”了一声。
陈遇安捏紧手机,语气却超乎他意料,格外地平静。他说:“我想给唐淮送婚戒。”
“你到底……”
“我不捣乱,真的。”陈遇安打断对方有点火气的话头,“分手也要当面说的,您觉得呢?”
电话断了。
两分钟后,唐淮妈妈给陈遇安来了条短信,要他十一点半在酒店的某个房间等她。陈遇安记下那个号码,然后关了手机。
工作日的车很好打,陈遇安出小区门就坐上了。师傅是个爱闲扯淡的主,车子一上路就拉着他聊了起来:“小伙子穿这么精神,去喝喜酒啊?”
陈遇安点点头。
“哟,怎么了满面愁容的?”师傅把导航声关小了几格,聚精会神地八卦道:“新娘子,前女友?”
“啊?没没没,不是……”
“那就是喜欢好多年的人呗?”
您就是神算子呗。
“我说小伙子,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呢是不是?”
是。从少年到青年,他就只爱过那么一棵草。
陈遇安这么想着笑了笑,“谢谢您啊师傅。”
“嗨,咱跑车这么些年,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不稀奇。真的,听叔的,要是太难过就别去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