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越说越兴奋,神奇的是,这一部分,陈遇安都听懂了。他不仅从火锅说到臭豆腐,从鸟巢说到小蛮腰,从好山好水说到人文情怀,最后更是在被别人加塞时怒气冲冲地高声飙了一句——
“我操!”
相当的标准。
紧接着陈遇安又听那师傅符合语境且加强语气地骂道:“傻逼!”
这文化渗透得……相当彻底啊。这下陈遇安怎么也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要去的民宿在海边,离市中心不算远,走走堵堵的,到地方也四点了。
付钱的时候,师傅一直没接。陈遇安以为是要小费,从钱夹子里多抽了5欧。师傅摇头摆手得更厉害了,说的东西又变成了陈遇安不太明白的那一类。比划来比划去再加上翻译软件,他才清楚对方想干嘛。
师傅问陈遇安需不需要导游,还说他对市里面的景点很熟,知道最好玩的路线,要是包他一天的话,今天的车费就免了。
陈遇安一合计,师傅提议得挺有建设性。再想起这一路人家那如火的热情,以及对自己祖国妈妈的无限彩虹屁,没多加犹豫,陈遇安就和人做了口头约定。
谈定价格,留好电话,陈遇安下了车。在外观五颜六色的建筑群中,白墙仿青瓦、超大落地窗搭原木色的那家就是他一眼相中的落脚处。
民宿老板是来自帝都的一对小夫妻,陈遇安走进院子时,烫着羊毛卷的老板娘正在给草坪洒水。见他来,老板娘乐姐立马放下手里的活,招呼他进屋。
扯了一阵,乐姐带陈遇安去了他定的房间。无敌海景房的无敌还真不是吹的,小阳台上一站,海风习习,放眼就是阳光沙滩碧水蓝天。
陈遇安掏出手机拍了张广角照,下意识就按了分享键,等界面跳到微信,他猛然一惊。
干嘛呢?置顶已经没那谁了。
不愿意承认那一时难以磨灭的分享欲,陈遇安掩耳盗铃似的把照片发给了南伽。十多分钟后,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南伽给他打来了视频。
“干嘛呢?”陈遇安认出了南伽的办公室,“加班啊?”
“别提了,洋禾那孙子把给咱们生产的那家工厂给收了,厂长直接毁约不给我们做了。”南伽气呼呼的,“那孙子,早晚弄死他。”
陈遇安也没料到刚出远门南礼就碰上这种事,心下愧疚。
“不过没事,姐什么都搞得定。”南伽没多说,转而问:“你怎么样啊?一路都还顺利吗?”
“挺好的。”陈遇安回想着最近的一天,“我这民宿老板,帝都人,大我五六岁吧,好客,说什么都是‘您’开头。”
南伽笑了两声。
“对,还有送我来这的师傅。那口音啊……”
陈遇安凭印象学了两句,把自己给弄笑了,“但他会我们国骂,抑扬顿挫的,说得比他的英文标准。人还不错,我约了他明天带我去逛逛。”
“飞机上还碰到了一个小孩,要我给她画狗。还有个旺仔送了我一副耳塞……”
“旺仔?”南伽不解,“少男啊?刚见就送你东西啊?”
“呃……”猜到这人多少有点八卦的语气,陈遇安随口扯:“就一小屁孩。”
“啊?我还以为是西班牙帅哥呢,节奏拉得这么快,和一见钟情似的。”
旺仔的脸又浮现了出来,陈遇安笑,“哪儿那么多一见钟情?人家就是好心。再说了,姐姐我这刚失——”
“刚失恋怎么了?谁不失恋?只有失恋了才能再恋啊,你不恋你怎么知道——”
“行行行了,说好了搞钱的,恋什么恋。”陈遇安无奈,看看时间催促道:“快十二点了,赶紧回吧。”
“月老要赐缘分,你别不接……”
“对了,小野该洗澡了,”陈遇安切断南伽的话头,“我前几天约好了时间,一会发你你看有没有空,没空我让沐沐帮我送过去。”
南伽顿顿,白眼一翻,美女叹气:“知道了。你就对狗好吧,没准只能和狗过一辈子。”
“那我谢天谢地。我们家小野多好,我就爱他。”
南伽哼哼两声,又拉扯了几句才挂掉。
陈遇安扔开手机,托着腮遥望天际,没死透的回忆又趁机开始肆虐。
之前想来这看看,也是因为唐淮研究生时期来西班牙交流过四个月。那段时间正好赶上西甲,陈遇安记得很清楚,光在马德里,唐淮就去看了6场。
每次看完给他打视频,唐淮都要说现场多么热血沸腾多么爽,描述得陈遇安心驰神往。那会两人说好,将来一定要围着西班牙把哪支俱乐部的主场都看一遍。
然而这项日程一直处在待完成。
开始是因为穷,后来存够了钱,连续的假期又成了问题,就连十一,唐淮都难得休几天。
于是就这么一直拖,拖完一年再一年,拖过一届世界杯,拖到梅西都离开了巴萨。好不容易实现在望,联赛也开打了,陈遇安却先一步成了单身狗。
他自己都说不清,这么鲁莽远赴万里的原因,到底只是想郑重地结束过去,还是……困囿于过去但想逃避不能回头的现在。
悄没声的,陈遇安的眼前慢慢起潮,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