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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已经凝固。三人在那短短几秒里,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定格住了。

乌野已经迈出的脚步在空中停滞。

明明陈娟的话的攻击对象并不是他,可是,可是,那些话像长了鞭子似的往他心上打。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模范好学生如陈娟一样的,也会将贫穷作为攻击别人的理由之一。

后来的日子里,他有时看着江离,心里忍不住阴暗地揣测……会不会,在他笑意盈盈的背后,也会像陈娟一样,暗地里瞧不起自己。

可是每当这种想法一出,他又忍不住唾弃自己。

反复怀疑和自我厌弃的拉扯像个幽灵一样时不时从他脑海的某个角落里来回游荡。

乌野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难集中注意力,眼睛盯着试卷上的题目,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它在说什么,手中的笔几次莫名其妙地掉下来。

高考倒计时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

他开始做噩梦。

考场迟到,忘了带笔,不够时间写作文……甚至,他梦见江离拿着他的录取通知书,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惊异地看向自己:

“你怎么才考这么低分?”

“你原来这么笨的吗乌野。”

他一身冷汗地惊醒,呼吸急促,腹部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滴答。滴答。滴答。

木柜旁的小闹钟还在不紧不慢地一格格走动。天还没亮,房间里一片青黑。

江离被他下床的动静吵醒了,起身揉了揉眼睛,“闹钟还没响呢,怎么早起干嘛……”

乌野罕见地没有回话,直接拧开房间门把走出去。

南国五月的气温逐渐攀升,太阳还没有升起,万物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蓝色滤镜。

乌野绕着花园跑了五圈。晨风呼过他耳边,太阳穴被血管的脉冲撞得突突跳。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大脑才能完完全全地放空,不去想那个虚伪卑劣的继父,即将到来的高考,账本上的数字,还有,还有江离。

乌野双手撑膝,汗水从他额前淌下来,汇聚到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喷泉的大理石看台上。

白色水纹一圈圈地荡漾开,把他的黑色倒影揉碎成片状。

咕咚。一片硬币被人毫无征兆地扔进池水里,溅起小范围的波浪。

乌野侧头看向来人。

江离身上的睡衣还没换,头顶的发打着卷,乱糟糟地往上翘,一双长腿踩着拖鞋,在晨曦的微光里白得发亮。

他立刻收回目光,看着那枚硬币缓缓地转落在白色的瓷砖底上,折射着刺目的光,仿佛遗落的星辰。

“许个愿呗。”江离岔腿大咧咧地坐到池边,把乌野拽到他身边,一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背,“不然就浪费这个硬币咯。”

乌野极力表现得自然,可是注意力完全落在了被右肩上那块与江离接触的皮肤上,心不在焉地回道:“你许吧。”

“最近压力大是吗?”江离侧头看着他。

这个问题的回答无疑是肯定的。

除了个别心理素质和实力过硬的学生,谁在高考前夕能不紧张呢?

乌野躬着腰,无言地笑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竟觉得有种出离的愤怒。

为什么还要用那种不确定的语气呢?我们每天,每天都待在一块。难道你还没发现我已经快撑不住了吗?

但凡你把对那个人的关心给我留一点点……

尖锐的耳鸣毫无征兆地袭来,乌野看着眼前的江离的嘴来合说着什么,但是声音几乎全被那种电流声给覆盖住。

在这漫长的一分钟耳鸣里,这种愤怒渐渐地,就像刚才被扔了硬币的喷泉水面,激荡了一会,很快就平息了。而后他觉得自己真好笑,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资格生江离的气。

“嗯。”乌野语气近乎漠然,他一点也不好奇江离刚才说了什么,总之大概都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加油鼓励安慰之类的话。他已经听了太多。

乌野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五点十分,回去洗一把脸,还能背下一篇英语范文。

他正要起身,旁边的江离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这个动作来得猝不及防,乌野刚抬起的腿怔愣间又落了回去。

“你闭上眼。”江离凑近他,距离近得乌野甚至能清晰看到他脸上在晨光中细碎透明的绒毛。

乌野心情并不好,实在不太想和他玩什么游戏了,他想直接走,但是江离却牢牢拽着他不放,执拗地要他闭上眼,说有惊喜给他。

乌野只好重新坐下来,依他所言。一个冰凉的物件从他的手指尖慢慢移到手腕处,接着被人紧扣,牢牢地贴合在那圈皮肤上。

“好啦!”江离说。

他心跳顿时加快,慢慢睁开眼,一只造型精致的银白色腕表妥帖地扣在手腕骨处,盘底微微折射着幽幽的蓝光。

“happy birthday!”

“之前一直在忙着搞竞赛夏令营,把你生日给忘了,真的对不起。”江离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现在给你补上生日礼物。”他抬眸看着乌野,眼神里尽是期待,“你喜欢吗?我让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

乌野第一反应是把这个精致得像个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