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今天有几个书生以及一大堆小厮、书童帮忙,效率很高。
晚上的工作量也就没那么大了,家里人慢吞吞地干着,小壮吵着听父亲讲故事。
叶琛倒是会讲故事,那都是说与女施主听的。
小孩子学会了,岂不是麻烦大得很。
叶琛无奈,便让小家伙称重,累了,就不闹着听故事了。
今年的收成可以说是一般中的一般。
往年一亩地差不多可以收三百斤粮食,不是公斤,是斤。
今年更惨,勉强二百多斤。
到时候还要拿出来一部分交税,叶琛真的难以想象,古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了。
等秋收结束之后,县衙会派人一个村一个村收粮食,亲自验收,丝毫做不得假。
当然,也不是没有技巧。
那就是上缴的粮食,少晒太阳,这样可以保持水分,让粮食更加饱满一点。
能多省一点是一点。
不过朝廷也有应对之法,比如官员看粮食太生,就会过来踹两脚。
温华拿着草叉将脱粒后的稻杆挑到一边。
大壮将这些干稻草捆起来码放成稻草垛子,这堆稻草垛留到冬天有大用,可以引火不说,还能铺在床上,也能塞进被套里当被子盖,稻草垛堆起来之后,再在最上面盖上芦草,然后上面还要糊上一层厚厚的泥巴,避免被下雨被浸湿。
在乡下,还有一波坏人,他们专门点人家柴火堆作乐,这种人被抓着一般会被打个半死。
阿福在烧水,晚上洗漱。
卢照凌无所事事,到处闲逛。
他摆弄着柳一贯留下的宝剑,坐在温华身边儿,开口说道:“我老姐说让我跟你多学习学习,你做什么,我便要做什么,可是你这一天天的干农活,也不读书,我学个屁呀。”
温华头也不抬,手里记录着一份工作日志。
这个小本本记载了温华大量的宝贝见闻,诸如蝗虫的繁衍周期,鸭子的成长周期,每个周期的状态,不同程度的稻谷的亩产量,以及该如何更省事地收拾稻谷。
嘴里很是嫌弃地说道:“农乃国本,这干农活也是一门学问,哎,不要看我的笔记,你要自己体会。”
卢照凌冷笑,“我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看两本书,省得我姐回来了,问我这几天读了什么书,我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叶琛坐在一边儿,小壮乖巧地给捶着腿,他知道温华做的事情,势必会成为日后他的施政基础,他是那种一步一个脚印型的,卢照凌确实聪明,才华横溢,但是却不接地气,有些过于飘了。
于是他开口道:“卢少爷既然闲来无事,不如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卢照凌知道叶琛乃是受刺史关注的秀才,人家肚子里肯定是有些本事的,别看他傲气,但是不代表他真的敢瞧不起叶琛。
于是卢照凌认真了一些道:“老叶,你问。”
“我听说圣人尤重民生,每次科举都有关于民生的问题,那我也问个这方面的问题,”叶琛喝了口王老吉,笑着说道:“今年全国各地闹灾,北方的旱灾,南方的洪灾,此外还有全国多地爆发了蝗灾,国家前些年对外征战,本身就有亏空,如今这么多灾难,演变出来的流民,该如何解决呢?”
卢照凌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些年走过的地方也不少。
他知道,先不提国家本身就有些山民,隐户,大户人家的奴仆,这些没有多大的危害的人,不算在户籍之中,那些对国家有危害的,诸如江湖游侠,山贼土匪,流民也是不在户籍里的。
这些人不仅不缴纳赋税,而且还会对国家产生莫大的危害。
尤其是每逢灾荒之年,这些流民就会聚集在一起,惹事生乱。
一旦超过一定的界限,甚至会覆灭整个国家。
卢照凌也没有想到,像是叶琛这种甚至没走出过北海县的农夫,竟然会知道这些。
看到他真的小瞧叶琛了。
卢照凌的表情也更加严肃了一些,“往年朝廷的做法,向来是剿抚并用,剿乃是屠杀成气候大规模有反意的人,这样可以减轻赈灾的压力,同时给以小规模的流民以震慑,抚则是开仓放粮,广设粥棚,安抚流民,等到灾害过去,再将这些流民送回原籍,无家可归者,送去无主之地开荒。”
叶琛看向温华,“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卢照凌所说的措施,乃是国家统治者的常用手段,短时间内非常有效。
但有很大的局限性,当流民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崩。明朝就是这么灭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