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拱一卒的方式走完道途,能不能合道全看天意——他最关心的,还是玉衡派上上下下几千张嘴,还有阁老山脉周边乡村县镇近百万人。
“他人还怪好的咧...”富贵小声议论。
道缘在前方带路,笑着应道:“你去夸掌门,要大声喊出来。”
“他人还怪好的咧!”平安大声喊道。
苍天大地没有传来回应,七政殿的孟冬真君听见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他调转神念往别处去,要继续处理十门峡周边村镇的春试招生杂项——从各地抄诗文人送来的简章里,挑出一些资质尚可的苗子。委派水文灵官送出仙鹤与红信,飞去寻常百姓家,与灵根非凡的子弟结下道缘。
孟冬真君选了一条远路,它是天地正道,信它者苦,不信它就发邪。
......
......
到了紫霞关囚龙渡,平安与富贵越过三里山路,下山时又急又快。走到渡口码头富贵已经喘气如牛。
“我操...等会...等会...等等我...”
平安是健步如飞,吃了狼妖血肉以后身强体壮,这一千五百多米的路途,四百多米的高差,他只觉得刚刚热身完毕,两条大腿微微发热,刚刚唤醒两股肌肉。
“实在不行,我背着你去?”
富贵撑住路边一棵陈年老松,倚着树干流口水:“别别别!别!这才第一堂大课,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嘛!”
金发碧眼的合资兄弟脑袋上全是问号,低声嘀咕埋怨道。
“我也吃了狼肉,怎么就没这副好体格呢?奇了怪了!”
“大家都是演化了五亿三千万年的碳基生物,没理由呀?”
这么说着,富贵捶胸顿足,敲背打气。
“给点儿力呀!我这活了二十来年的老胳膊老腿!祖宗的基因活了几万年,吃个快餐都得跑五六公里把猎物累死,到我这儿怎么就不行了!”
平安哭笑不得,搂起富贵的咯吱窝,往渡口山坪方向带。
到了炼气弟子的修行场地,道缘与天惊师兄作揖行礼交接签章,从袖口取出法器折扇,一路飞旋好似跳舞,顺着瀑布飘回了紫霞关峰顶。
恰好是课间歇息的时间,有二十多位山子门的学徒在渡口坪地坐卧休养。
天惊一路使唤粗浅的神行轻身功法,从木板滑到青石地,就这么像是鬼影一样飘飞到两人面前。
“我师父是阁老山土地,内门的石长老。”
富贵立刻开朗:“嘿!小阁老的学生哦!”
“小阁老是你喊的么...”平安提醒道。
“我是石长老的关窗大弟子,道号天惊。”听到富贵这么称呼师父,天惊也没有去指正——这两个武灵山遗脉传人,都是掌门师祖指派到内门来的记名弟子。
可是内门从来没有记名的说法,都要讲究门派传承。
师祖要破这个先例,天惊自然是慎重对待,包括二人早课迟到缺席的事情,也没有去追究。
“我只听过关门弟子的说法...”罗平安去仔细打量天惊师父,看上去似乎十分年轻,运转神行轻身功法时气度不凡,明黄法袍衣着华贵,首饰更是五花八门。有玉镯玉戒长命金锁,银佩银簪阴阳挂带。
二十一道黄袍蜈蚣扣绣了彩凤飞龙,四体八节袍袖膝裤腿隐隐有虎豹暗纹。
浓眉大眼器宇轩昂,从面相打扮来看,天惊师父不能说什么大富大贵,至少是个凡俗世界皇亲国戚。
“二位少侠有所不知,关门弟子应该是石长老的最后一代传人。”天惊师父把两位贵客请到山坪:“我是大周皇族,自然有了关窗的说法,就是...”
讲到此处,天惊还有些害臊羞愧。
“恩师要护持灵脉,肩上的担子沉重,也没有多少时间来照顾学徒,到了第十代就不再收徒,是最后一代关门弟子。一个屋子或许只有一扇门,却可以有很多窗...”
平安和富贵都听懂了——
——小阁老作为护山灵兽,与普通土灵根修行人练的不是一套功。
但是孟冬真君不能放弃这块招牌,哪怕小阁老不愿意收徒,还得往它门下塞人。在彻底关门之前,弄出来许许多多的“关窗弟子”,天惊就是其中之一。
秉持着说真话做真人的基本原则,天惊师父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有些尴尬。
“与二位少侠有师徒缘分,也是一场神奇造化,早课落下的内容,就在课间小憩的时间补上?”
“哎!师父你说!我都听着!”罗平安没有师长尊卑的概念隔阂,与天惊鞠躬,没有磕头跪拜。
富贵跟着行礼,算是打过招呼了。
在山坪小栈各处歇息的内门弟子们,大多是凡俗人间各个国家的皇亲国戚。对于平安富贵这两个来路不明的“插班生”抱着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
他们既没有晨练,还贪睡迟到,见到天惊师父却称兄道弟一般,言语交谈的态度似乎是平起平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除了这些凡俗权贵以外,山字门的二十一代正统学徒,要么是天资卓越灵根非凡,要么是悟性超群聪慧过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年轻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