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兰波洞避雨连廊,青山扛着柜子精凳子精一路冲杀,又宰了十来头拦路器伥——可是一个听得懂人话的都没有。
他讲不了任何道理,也不知道这些丧神发了什么疯,突然抓走大釜乡的孩子。
器灵再怎样发邪,那也是灵体,好比虚无缥缈的阴神鬼怪,可以附在器物上,却吃不得半点人肉荤腥。
它们或有各种各样的执念,有放不下的事业,所以失去主人之后,不甘心就这么消弭于天地间,依然要作祟,从器灵变成了器伥。
越过避雨连廊往灵宝阁方向去,左手边是山泉,右手边是一片通向寒池的钟乳石窟。以前玄奇坊用灵泉造洗剑池,至今还未完工。石窟是藏酒练功的好地方,后来被妖魔占了。
走到半途,青山摘了斗笠,突然停下。
“既然已经受伤,何苦纠缠不休,还要强行闯山?”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从连廊尽头走进来一个光头和尚,刘青山集中神念隔着十二丈距离仔细打量,竟然是五柳大圣的铜铁雕塑!?偶像金身!?
丧神装模作样,托掌打出佛礼手势,掰不开这张铁嘴,却能发出靡靡魔音。
“刘青山兄弟,喊你开府总管来,我玄奇坊主在灵宝阁大殿等候多时。”
“放屁!”刘青山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开口骂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东西,还借玄奇坊主的名字来装神弄鬼!你是什么货色?!要害我总管?”
金身雕像沉默了一会儿,僵在廊道出口不愿让路。
“你们这些无主器灵真是胆大包天!”刘青山接着说:“武灵真君既已归位,为何不去认祖归宗?还敢绑架乡民孩儿,残害无辜百姓?!”
“既没有鱼妖精怪来压你们,也没有猰貐龙兽来逼你们干活。”
“黑风大圣坐进灵宝阁的时候,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怎么半个多月不见,都吃了熊心豹子胆?突然跑出来为祸人间了?”
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刘青山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真相。
两仪仙盟的杨左使落马,重重跌了一跤,几乎摔得粉身碎骨——
——修行人都有种不认命的狠厉劲,那么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
杨山绝不会善罢甘休,或许这些器灵作孽害人,就是想摘下开府总管的人头,献给杨左使将功赎罪。
把刘青山引来兰波洞,设伏杀害也好,送进灵宝阁也罢,都要传递一个信息——想把孩子们接回去,如果陈富贵不出面,这事情办不成。
“两仪仙盟是北地魁首。”雕像金身似乎受到高人指点,说话也变得利索:“我怎敢帮助黑风大圣杀仙盟的御史钦差——杨左使向来铁面无私,他说武灵真君是个冒牌货,是四象仙盟派到北辰来的探路间谍。”
“那个陈富贵最可恶,死皮赖脸满嘴谎言,谢袁春也和他一个鼻孔出气。”
“杨左使蒙受冤屈,要使出搜魂秘法来自证清白,刘青山,你既然是玉衡派弟子,也有一颗赤子之心,为了这些泥胎凡人的孩子想一想。”
青山一点都不着急,没有去打断金身雕像的胡言乱语,想收集更多的信息。
“若是再这么执迷不悟。”五柳大圣的佛像面露悲天悯人的古怪脸色:“恐怕要堕入无间炼狱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若青山兄弟你愿意转投两仪仙盟,有灵药材宝相赠,皇天法旨传召神道上师来授你功法,三伏三九不停修炼——你一定成元婴,一定成化神。”
“我见你枯败霜发,老态尽显,也不忍与你为敌,不愿欺凌老弱。”
“路如何走,不光是天注定,也要你自己选...”
“青山兄弟,你的时间不多咯。”
说完这些话,镀金铜铁雕像盘坐在连廊大门前,堵住了出路。
刘青山的内心动摇了——
——也仅仅只是动摇了一瞬间。
问天底下谁不会动摇呢?恐怕把陈富贵总管拉来,让这人精听糖衣炮弹的炸响,富贵也会动摇。
来到武灵山小半年,似乎万事万物都在变化。
佩县越来越好,武灵山的黑风和乾龙也渐渐变好。原本那个只会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玄风也变好了。
罗平安的修为好像坐火箭似的,从筑基到金丹似乎就是一夜的事,那根白皙如玉的拇指居然有合道之威,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灵石花出去了,大多是给老百姓保命,除了平时修生养息摆出聚灵阵,每个月也就是十二斤纯灵石作俸禄,似乎与玉衡没有什么区别。
青山得了秦环真的法器法宝,武灵真君却说这是善缘善功——有了能力,就必须担起责任。
可是这份责任也太沉重,太痛苦。
他拿到逆水煌龙剑和雪纹芙蓉剑以后,每一回配合陈富贵总管办事,都在生死边缘试探,哪有稳中求胜步步为营的办法?
上一次吓跑猰貐龙兽时,青山的心几乎要跳出嗓眼,如果吓不走这两头怪物,黑风大圣或许可以保命,他这个金丹小辈绝不是契家兄弟的对手,要被乾坤袋收走,恐怕会变成一桌人肉宴席。
这器灵在为仙盟说话,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