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听慕容丹砚说完之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江湖之中风波诡谲,善恶难辨,江湖汉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既要提防江湖同道下毒手,又要担心官府与他们为难,每日提心吊胆,日子过得极是艰辛。是以他们索性放下忧虑,打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主意,外人看来他们甚是快意,其中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叶逢春曾经说过,松鹤楼这些伙计大多不是良善之人,被他收服之后,被他软硬兼施,这才死心塌地为他卖命。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叶逢春收买人心之时绝不吝啬,大把大把的银子花了出去,这些伙计才会如此卖力地为他做事。穆姑娘,江湖绝非你想象的那般善恶分明,快意恩仇,其中不晓得有多少阴谋诡计,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两人谈谈讲讲,不知不觉之间已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叶逢春饱餐了狼肉之后,又走到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近前向两人请安。三人闲聊了几句,便即各自回到木屋歇息。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虽然共居一室,却是谨守男女之礼,各自寻一个角落躺下歇息。耳听得屋外山风拂过,偶尔传来守夜的伙计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此外再也没有丝毫异声。一片寂静之中,两人各自运转真气,在四肢百骸各处要穴之间游走不息,心中一片空明,不知不觉之间已自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醒来,众人又吃了狼肉,叶逢春亲自带领二十多名伙计进入雪洞挖掘通道,留下十几名伙计到左近的树林中砍伐树枝备用。厉秋风原本要与叶逢春同行,叶逢春只说挖掘通道这等小事交给他办即可,不须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出手。厉秋风听叶逢春如此说话,只得作罢。待到叶逢春等人走进雪洞之后,厉秋风又要与留守的伙计一起去砍伐树枝,几名伙计连连摇头,只说叶逢春离开之时吩咐过他们,不要劳动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大驾,否则严罚立至。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听伙计如此一说,只得摇了摇头,眼看着几名伙计前去砍伐树枝,只能留在谷口观望。
此后五六日间,日日都是如此。厉秋风尚能忍耐得住,慕容丹砚却是老大没趣。到得第七日午时前后,慕容丹砚实在忍耐不住,对厉秋风说道:“厉大哥,到底哪一天才能将雪洞挖穿呢?这些天无所事事,着实无聊,若是再在这里耽搁上几日,如何忍耐得住?”
厉秋风微微一笑,口中说道:“这条山谷长约二十余里,大雪湮没了山谷,要想将雪洞挖穿,自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这几日姑娘除了打坐练气,便是修习剑术,想来进境极快。待到雪洞挖穿之时,姑娘武功大进,倒是一件好事。”
若是换作平日,厉秋风如此夸赞,慕容丹砚必定心花怒放,烦恼全消。可是慕容丹砚少女心性,活泼跳跃,最耐受不住的便是寂寞。虽然有厉秋风陪在身边,可是总有几名伙计在两人身边转来转去,想说几句体己话的机会都没有,使得慕容丹砚郁闷之极。此时听厉秋风夸赞自己,慕容丹砚仍然闷闷不乐,口中说道:“武功大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若是不能离开这里,武功再高也没有什么用处。白眉金凋已经死了,毒蛇勐兽更是逃得无影无踪,我总不能拿着宝剑去砍树罢?!”
慕容丹砚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我最受不了无所事事。当日在慕容山庄之时,有一次到杭州城中闲逛,遇到一伙无赖欺负一位卖花糕的大娘。这等不平之事既然被我撞上了,我自然不会束手旁观,便即冲了上去,将那伙无赖痛打了一顿,还将两名无赖打断了手脚。我爹爹知道此事之后,说什么无赖闹事,尽可以报官,不可擅自动手伤人,免得事情传了出去,江湖中一些心怀不轨的坏蛋会说慕容世家的子弟在杭州城作威作福,败坏慕容世家的名声。我心中不服,据理力争,爹爹大怒,将我关在屋子里面壁思过。我在屋子里住了两三日,烦闷得紧,这才偷偷熘出了山庄,在江湖之中东游西逛。后来遇到了厉大哥,经历了许多艰难之事,不过我宁愿再到静心寺中走一圈,也不想留在这里无所事事。”
厉秋风见慕容丹砚越说越是恼火,只得安抚她道:“姑娘不必焦急,我听叶逢春说过,眼下每日都能向前挖掘出数十丈,粗略算来这些天已经向前挖出了二百余丈,想来离着将雪洞挖穿之日不会太久……”
厉秋风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雪洞中传了出来。他心中一凛,顾不得与慕容丹砚说话,急忙转头向雪洞洞口望去。片刻之后,只见一名松鹤楼的伙计从雪洞之中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看到厉秋风和慕容丹砚之后,他一边向两人奔跑,一边大声叫道:“厉大爷、穆姑娘,大、大掌柜要小人请、请两位赶紧过去、过去瞧瞧……”
那名伙计说到这里,已经跑到厉秋风和慕容丹砚面前,这才慌慌张张地停下了脚步,身子微微有一些颤抖。此时虽然天寒地冻,可是伙计却是满头大汗,口中呼呼喘着粗气,倒似身在三伏天一般。厉秋风见他如此模样,暗想这条雪洞是被火流融化而成,原本长约百余丈,这几日叶逢春带着伙计们日日挖掘,将雪洞又向前延伸了数百丈。这名伙计从雪洞深处跑了出来,他又没有练过轻功,才会累成如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