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济世听得周围群豪议论纷纷,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进去,只得一脸堆笑地对那左大管家说道:“大管家有所不知,剿灭乌云寨,是新任云南巡抚陈世英陈大人亲自坐镇指挥,动用的却是川湖总督衙门的兵。一是怕云南官场和乌云寨有勾结,大军未动,乌云寨闻风而逃。再就是怕本地的兵攻进乌云寨之后抢掠金银,所以才从外地调兵。陈大人御下如此之严,咱们又哪能中饱私囊?实不相瞒,此次攻打乌云寨,折损了本派十余名弟子,这些弟子的丧葬费、安抚家人的费用便花了五六千两银子,陈大人拨给本门不过一万两银子,实是杯水车薪……” 那左大管家“哼”了一声道:“陈世英是一个糊涂蛋!他在河南搞得一塌糊涂,又到云南去折腾。此人卖直取名,却也不瞧瞧前任巡抚是谁?费尽了心力养肥了一头猪,云南官场上上下下都得了孝敬。陈世英去了就把这头猪杀了,这伙子官员还不得和他翻脸?你看着吧,不出两年,陈世英一定夹着铺盖滚蛋!” 胡济世听他竟然当众大骂一省巡抚,哪里敢应声,只得在一边默然不语。 那左大管家骂了几句之后,对胡济世道:“胡掌门,既然点苍派拿不出钱,我老左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这样吧,这笔银子我再宽限半年,利息加五厘,到时还麻烦胡掌门把银子解送到大理左家钱铺,这样咱才好在大掌柜面前给你说话不是?” 胡济世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那左大管家不再理他,对着与他招呼的群豪微微一笑,道:“今日这是怎么了,都聚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什么?” 萧展鹏见这人狂傲之极,心下有气,道:“这个什么鸟管家不过是左家一个奴才,已经猖狂如此。俗话说月满则亏,左家如此下去,灭门之祸,只怕不远了。”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萧兄,只怕这次你猜错了。” 萧展鹏一怔,却听厉秋风接着说道:“左家的人生意这么大,咱们都想到的事情,左家历代大掌柜又怎么会想不到?自成祖登基之日起,左家的钱铺便不断扩张,控制了大明各地的银钱流通,甚至官银也通过左家钱铺流转。自古以来,垄断钱粮者断无好下场。太祖时的沈万三富甲天下,最后不免被太祖抄家,财产充公不说,全家老少满门抄斩。这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左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是以历代掌柜除了全力支持皇家和各地官府外,便是奢侈享乐,作威作福。他们这是在告诉朝廷,左家志在发财,无意于权力之争。左家每一代都会出几个不肖子孙,吃喝嫖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左家越是这样,朝廷越是放心。萧兄,只怕你也给他们瞒过了。” 厉秋风话音方落,远远的却见一名仆人掀开了轿帘。群豪登时鸦雀无声,不由得向后退去,让开了轿前的三丈之地,垂手肃立在一边。 过了半天工夫,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轿子中慢慢走了出来。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左老太爷好!”这一声喊之后,早有数十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纷纷跪倒在那老者面前,有的磕头道谢,有的却是代帮派中的名宿向左老太爷问好。 两名侍女抢上前去扶住了左老太爷。只见他一脸笑容,对众人说道:“各位英雄何必如此客气,岂不是折杀老夫了?” 点苍派掌门人胡济世也挤在众人之中,对左老太爷道:“这是大伙儿对老太爷一片挚诚之心,绝非做作。” 左老太爷看着胡济世道:“这位英雄是……” 胡济世急忙单膝跪在地上道:“小人是点苍派掌门胡济世。老太爷七十大寿那日,小人曾随家师前往左家庄为老太爷拜寿。一别数年,老太爷越发清健了。” 左老太爷笑着点头说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胡掌门快快请起,休要折杀老夫。尊师做过云南沐王府的教头,武功人品,那是没得说。咱们左家钱铺在云南各地的分号不少,还要请贵派多多关照。” 胡济世站起身来,仍是躬着身子,笑着说道:“但凭老太爷一句话,点苍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左老太爷笑道:“难得胡掌门有这片心。”说罢转头对那大管家道:“胡掌门与咱们在云南的钱铺,可有生意往来。” 自左老太爷从轿子中走出之后,那大管家便换了一副面孔,此时早就滚鞍下马,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边。听得左老太爷问话,他急忙趋前两步,一脸讪笑着说道:“有的有的。这几年胡掌门在咱们大理的柜上一共支了一万七千两银子……” 左老太爷摆了摆手道:“胡掌门的老师做过沐王府的西席,前年沐王府世子曾经与老夫说过,对这位老师很是敬佩。爱屋及乌,这笔银子便销了罢。” 此言一出,群豪都惊得瞠目结舌。须知一万七千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已可抵得上一个县一年的岁入银子。胡济世先是一脸惊愕,随即转为狂喜,最后却是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又给左老太爷磕了三个响头。 不少欠了左家钱铺的江湖人士后悔不迭,心中暗想:“我真是该死!方才为何不抢上前去迎接左老太爷,倒让姓胡的得了这个大便宜。” 厉秋风和萧展鹏看着一片乱糟糟的情形,不由对视了一眼。萧展鹏低声说道:“左家在武林中虽然甚是有名,只不过是靠银子买出来的,可没听说左家出过什么了不起的武功高手。这左老太爷看上去颤颤巍巍,总不成也是来看决斗的罢?” 厉秋风道:“这个却不知道了。瞧着左老太爷的派头,倒不似匆忙赶路的样子,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