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觉见厉秋风态度突变,对云轩改了称呼。虽然“观主”比“前辈”二字听上去更为郑重,却透出几分冷淡。而且厉秋风方才进到这屋中之后,一直对云轩恭谨有礼,即便落座之时,却也是微侧着身子,不敢正对着云轩。只不过此时却箕坐于云轩之前,再无方才那般恭敬。圆觉心下暗想:“这位厉大侠武功了得,却一向不亢不卑。他对云轩真人一直极是恭敬,为何此时会态度大变,竟然有些挑衅的意图?” 云轩见厉秋风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无比,心下却也是一凛,暗想:“无怪乎云玄说此人出手狠辣,做事果断。他既看破了我的心思,便不再虚于委蛇,竟然存心向我挑衅。幸好我早有布置,倒也不怕他暴起发难。” 念及此处,云轩点了点头,道:“小师妹临终之际,向厉大侠托付事情,想来对厉大侠颇为信任,贫道在此谢过了。” 厉秋风冷笑一声,道:“好说,好说。” 云轩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沉声说道:“我这位小师妹是汤阴人氏,与宋朝大忠臣岳飞岳元帅倒是同乡。她自幼父母双亡,由舅舅收养。只不过她这位舅舅可没安什么好心,要将她卖了换钱。就在她要落入虎口之时,家师月空真人恰好路过,便即出手惩戒恶人,将小师妹救了出来。” 云轩说到此处,略停了停,片刻之后才接着说道:“那时小师妹只有5岁,随着家师到了云台山无极观,并且拜在师父门下。是以她在我们师姐妹之中年纪最幼,入门却是最早。小师妹天性聪明,又是苦出身,极能吃苦。到了无极观之后,她苦练家师所传授的武功,与无极观中的同门关系也是极好。 “贫道比小师妹年长十三岁,那时大家同门学道,相处得甚是融洽,每日里功课虽多,练功也苦,衣着朴素,吃的也都是粗茶淡饭。可是每日里都很快乐,没有争斗,没有忧愁,更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小师妹天真烂漫,没有什么机心,是以大家都和她相处甚好。直到那一年秋天……” 她说到这里,便即住口不说,神情略有些黯然。圆觉双手合什,嘴角微微颤动,不知道在默诵什么经文。厉秋风却是面沉似水,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过了半晌,云轩才接着说道:“那年秋天格外寒冷,贫道记得十月初便要穿上棉衣御寒。其时贫道和其他十一位师妹仗着家师的教导,在江湖上也闯出了小小的名头。承蒙江湖朋友和各派前辈抬爱,将咱们称为‘无极观十二仙姑’。其实家师对这个绰号不以为然,咱们更是不敢以仙姑自居。只是江湖这么大,咱们也管不了别人的嘴,便也由他们胡说八道。只不过家师对此却是颇为忧虑。她老人家曾经说道,德才不能相配,便是惹祸的根源。凭咱们十二个人的武功见识,哪里称得上仙姑二字?江湖之中藏龙卧虎,心胸狭窄之辈不知几许,若是知道咱们的名头,自然要前来寻事,只怕无极观自此难有安宁之日。是以她老人家召集门人,斥责了咱们一通,又严令她门下的弟子,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得离开无极观半步。” 云轩说到这里,转头看着圆觉道:“钟大姊,这事情你也知道,贫道所说的没有错罢?” 圆觉道:“真人所说之事,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贫僧仍然记得月空真人召集门人讲述此事时的情形。唉,那是三四十年前的往事了。” 厉秋风却是冷笑一声,道:“依厉某看来,月空大师还有一层意思未说罢?” 圆觉和云轩正自黯然神伤之时,忽听厉秋风如此说话,心下都是一怔。圆觉道:“厉大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秋风道:“月空大师虽然担心江湖人物与无极观十二仙姑为难,可是遥想百余年前,无极观便已威震江湖,观中高手如云,又有少林、武当、华山、嵩山等名门正派为外援。敢向无极观公然挑战的江湖人物,只怕是少之又少。门人在江湖上闯下名头,作为师父来说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月空大师却如临大敌,竟然不许弟子扬名于江湖,岂不是奇怪之极?依厉某来看,月空大师担心的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同门相争,祸起萧墙。” 圆觉心下一凛,暗想:“厉大侠说得不错,怎么我就没有想到此节?无极观虽然是坤道修道之地,却也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一大门派。月空大师当年在江湖中有‘素女神剑’的名头,端得是威名赫赫,又怎么会压制门下弟子出头?她召集弟子大加斥责,我却也在旁边见过,这可透着古怪。” 云轩双眉掀动,盯着厉秋风的眼睛,见他浑然不惧,目光如刀,心下倒有几分悸动,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挪到了一边。只听云轩说道:“家师做何打算,咱们自然不敢多问。只不过自此之后,咱们便极少踏足江湖,每日里只在无极观中苦读道藏,闲时便练习武艺,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只是那年秋天,突然有一个无名剑客到了河南,公然向河南武林挑战,连败数位河南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在伊阙一战中更是断了青阳观妙一真人的一条右臂,废了她的武功。青阳观与无极观一向交好,妙一真人原本也出身于无极观。她遇此惨祸,无极观自然不能坐视。妙一真人武功极高,她与那位剑客交手,并非是受了暗算,而是在一场公平的比武中落败,可见那剑客武功定然极是了得。家师收到青云观的求救书信之后,却也不敢托大,亲自下了云台山,要向那无名剑客挑战。 “听到师父要下山的消息,咱们这些做弟子的自然不肯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