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峻听了之后,询问厉秋风有何打算。厉秋风只说自己打算要去扶桑国走一遭。刘峻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劝他不要孤身犯险。厉秋风却说自己答应过柳飞烟,要将她的骨灰送回扶桑国寒山渔村。何况柳宗岩是一代武学大师,却埋骨万里海外,遭遇令人慨叹。自己去往扶桑国,若是能将柳宗岩的遗骨迎回,也算是了结了这位武学大师的遗愿。 刘峻见厉秋风心意已决,只得答允他离开蜀山。厉秋风下山之前,刘峻要将昔年汉国大将赵云留下的一柄蒲元刀交给他随身携带。厉秋风却以为蒲元刀锋利无比,与人交手之时,一个不慎便会夺人性命,或是伤人肢体,极易酿成惨祸。自己还是寻一柄平常钢刀使用便可。刘峻见厉秋风有此胸怀,心下高兴,对他大加夸赞。 厉秋风与刘峻和黄宗传告别之后,便即离开青城山。他先到了成都,到朱十四的府中走了一遭。一别数月,王府外面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围墙之内却是收拾得颇为干净。朱十四和王妃见厉秋风到了,心下大喜。厉秋风告诉二人世子身子已然大好,每日随着刘峻读书学艺,请二人不必担心。朱十四和王妃心下欣喜,连声道谢。朱十四更是告诉厉秋风,已经托付吴姓老仆在成都城外买了五百亩良田,交给一些贫苦百姓耕种。今年风调雨顺,收成想来不错。 厉秋风在王府只留了半日,便即不顾朱十四和王妃的挽留,径直离开成都,北上汉中,走陈仓古道入陕,从西安府东行,过了潼关之后,一直到了洛阳。回想半年之前在洛阳的种种遭遇,却已恍如隔世。 此后他从洛阳北行,到了皇陵之外一个隐秘之处,取了藏匿在这里的柳飞烟的骨灰,这才匆匆南下,一直到了宁波。这一路奔波下来,虽然晓行夜宿,却也用了足足两个月的工夫。待他到了宁波城外,已是八月二十四日下午时分。 厉秋风到了宁波城北门,却见城门口戒备森严,数十名军士执枪握刀,挨个盘查行人。厉秋风心下诧异,暗想自己走过不少城池,除了京城之外,要数这宁波城守卫最为严密。想来宁波是临海之地,为了防备倭寇侵袭,才会如此戒备森严。 厉秋风走到城门口,被几名军士在身上搜了一通,这才放他走进城内。厉秋风知道宁波是市舶司衙门所在地,若是想要扬帆出海前往扶桑,只能从宁波出发。此前他曾听阳震中等人说过,扶桑国的使者在宁波市舶司衙门大打出手,杀伤了不少官员。想来朝廷必定申斥宁波各级官吏,这才使得城门守卫如此森严。自己须得小心应付,以免横生枝节。 厉秋风进城之后,先找了一处客栈住下。待将行李等物安置妥当之后,他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向掌柜打听了码头的所在。掌柜并无疑心,详细告诉他如何前往码头。厉秋风道了声谢,便即走出客栈,直向码头而去。 客栈距离码头倒也并不太远,厉秋风只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甬江衙前码头。 虽然已过了“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时节,江水仍如一块碧玉,缓缓向东流淌。江面并不宽阔,大小船只穿梭其间,浆声橹声交错,在江上远远的传扬开去。两岸遍植香樟,树下又植有无数茶花。江风掠过,阵阵清淡的花香笼罩了整条甬江。 宁波自古便是东南重镇,古称明州。洪武三年,为避国号讳,改明州为宁波。这是因为明州辖有定海县,取“海定则波宁”之意。除驻重兵海防外,又设宁波市舶司衙门,主管与朝鲜、扶桑的贸易往来。此处距南京和苏州、杭州极近,是南北通衡的要冲,是以格外繁华。 厉秋风站在码头岸边,只见眼前船桅如林,行人往来如织。船上船下来来往往的客商、船夫更是摩肩接踵,热闹之极。与此处相比,重庆府朝天门码头自然要差得远了。 厉秋风在码头岸上来回走了半天。他打定了主意要寻船出海,前往万里之外的扶桑国。若要远渡重洋,须得大船才行。是以他走来走去,只寻着大船望去。最后看到一艘三桅大船,船体要比寻常船只大出两倍不止。他心下一动,便即走到大船左近。只见这艘大船用碗口粗的两条绳索系在岸上的两个石柱上,岸边还堆着大大小小的木箱和袋子,如同小山一般,想来都是要搬到船上的货物。 厉秋风背着双手走到岸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似乎在听几个闲汉说话。却见有三四人站在那艘大船下,一脸焦急,不住向船上望去,似乎正在等什么人到来。过了片刻,只见船头出现了两名船夫,将一块长长的船板搬了出来。两人合力将船板的一头搭到岸上,一头搭在船头,随即向甲板两侧退去。 那两名船夫退开之后,船头又现出了一人。只见这人个子不高,身材微胖,四方脸上一双眸子甚是有神。唇边两撇短须,随着嘴角的笑意微微颤抖,分明是一个富贵人物。 这人抬腿走上了船板,身后一名船夫急忙说道:“张员外小心,切莫失足落水才好。” 张员外却是脚下不停,脸上露出笑容,口中说道:“这船板我走了二十多年,还要你提醒不成?” 站在岸上那几人见张员外现身,立即躬身站好,神情甚是恭敬。只见张员外摇摇晃晃地踩着船板走了下来,待到他双脚踏到岸上之后,便即双手一拱,对岸边那几人笑道:“教几位老兄久等了,恕罪,恕罪。” 那几人陪着笑脸,口中连说不敢。为首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一脸讪笑地说道:“张员外,船老大怎么说?” 张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