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士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动。这些军士心中一向瞧屈白眼不起,只是碍于屈白眼妹夫的淫威,不得不虚与委蛇。方才张实塞给屈白眼五百两银子的银票,这些军士个个眼热心跳,恨不能分一杯羹。只是看到屈白眼将银票塞进怀中,以此人贪婪的本性,绝对不会分给自己一文,是以个个心下恼怒。待看到胡三被人从船舱中扔了出来,摔得狼狈不堪,众军士心中惊惧,更加不肯为屈白眼卖命。是以屈白眼虽然愤怒欲狂,大喊大叫,这些军士却畏首畏尾,无人敢向船舱冲去。 屈白眼见此情形,心下又惊又怒,手中钢刀高高举起,冲着众军士喝道:“你们敢抗命不成?信不信老子斩了你们这些王八蛋?!” 谁料他喊叫的声音越大,军士不只不敢向前,反倒纷纷后退。任凭屈白眼虚张声势,却无人理他。屈白眼虽然叫得凶狠,可是哪敢用刀砍向军士?待众军士向后退去,迫得他不得不随着后退,距离船舷已不足半尺。 但在此时,只听得“格格”之声响起,却是有人踩着楼梯,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胡三听到脚步声传来,吓得脑袋向脖子中一缩,身不由已地又向后退了两步,正撞在屈白眼身上,险些将他撞到了海中。屈白眼大怒,伸手在胡三身上推了一把,正想破口大骂,却见船舱中走出一个人来,直向众人走了过来。 只见这人头戴吕公巾,身穿藏青长衫,面色白净,颇为文雅。厉秋风等人识得他便是白掌柜的账房先生萧东。屈白眼却不知道这人的来历。他原本以为能将胡三从船舱中掷出之人,定然是一个彪形大汉,却不料有此本领之人竟然是一位中年文士。眼看着萧东文质彬彬,似乎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屈白眼的胆气登时壮了起来。他伸手推开挡在身前的胡三和两名军士,抢到众人面前,指着萧东喝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不怕王法吗?!” 萧东走到众人面前,停下了脚步,不屑地看了屈白眼一眼,沉声说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耀武扬威,不怕王法吗?!” 屈白眼一怔,被萧东这句话怂得一时之间无话可说。萧东见屈白眼语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目光自众军士脸上一一掠过。这些军士原本都是蛮横之人,只是被萧东目光逼视,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萧东右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灰色封袋,对众军士说道:“有没有识文断字的,站出来看看我手中这是什么东西。” 众军士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又向屈白眼望去。萧东冷笑一声,口中说道:“这个家伙不识字儿,你们瞧他做什么?” 屈白眼被萧东触到了痛处,登时涨红了脸,心下恼怒之极,只是被萧东气势所迫,竟然不敢出言辱骂。 众军士一个个心惊胆颤,无人敢站出来接过封袋。萧东“哼”了一声,伸手从封袋中掏出一张纸来,举在众军士面前,冷笑道:“这是兵部的勘合,你们哪一个过来看看是真是假。” 萧东此言一出,几名军士脸色大变。其中一名老兵油子吓得身子一抖,右手一松,“当”的一声,钢刀已摔落到甲板上。 屈白眼哪里知道兵部勘合是什么东西,只是眼看着几名老兵吓成如此模样,知道这东西定然不是凡物。他转头对一名军士说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那名军士颤声说道:“大人,这是兵部签发的军令,持勘合者为兵部使者,各地卫所将校须得奉命行事,违令者杀无赦。” 屈白眼吓了一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萧东。他虽然是一个无赖,此时也知道大势不妙,原本嚣张的气焰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他满脸堆欢,点头哈腰地说道:“不知上官驾到,小人多有失礼,还请上官不要怪罪。” 萧东“哼”了一声,兀自将勘合举在手中,对屈白眼说道:“你不过来瞧瞧这勘合是真是假么?” 屈白眼一脸尴尬,颤声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萧东这才将勘合收回到封袋之中,双眉一挑,对屈白眼喝道:“还不快滚?!难道等着我请你吃饭不成?!” 屈白眼身子一抖,慌慌张张地向萧东做了一个揖,转身要走。萧东冷笑一声,阴恻恻地说道:“你公然索贿,我凭着手中这张兵部勘合,便能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犯了大罪么?” 屈白眼颤声说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求大人念在小人初犯,饶小人这一次。” 他一边说一边将方才张实送给他的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取了出来,慌慌张张地递还给张实,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萧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口中喝道:“下次再让我遇到你如此糊涂行事,一定将你斩了!都给我滚罢!” 屈白眼如蒙大赦,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萧东拱了拱手,转身便向战船跑去。只是两只大船之间的船板摇晃不已,他心慌意乱之下,刚刚踏上船板,身子晃了几晃,险些一头栽入大海。跟在他身后的胡三急忙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坠入海中。 胡掌柜等人眼看着屈白眼和十几名官兵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战船,随即收回船板,便即向宁波府的方向逃走,这才松了一口气。张实一脸惊愕,看着萧东,口中说道:“萧先生……不、不,萧大人,小人该死,不识大人身份,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恕罪。” 萧东摇了摇头,道:“此次本官奉命办差,不想泄露身份,这才冒充白掌柜的账房师爷。张先生不晓得此事,何罪之有?” 厉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