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一边盯着山下倭寇不断变换阵势,一边沉声说道:“天下哪有什么无敌的阵法。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郑庄公能够以鱼鳞阵大败五国联军,那是因为联军虽然人多势众,不过相互之间各有猜忌,并非铁板一块,反倒不如一国之军上下同心。而且联军列成方阵,虽然看上去人多势众,比上上郑军将精锐将士集中起来使用。是以双方甫一接战,联军便被郑军的鱼鳞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其实鱼鳞阵最致命的缺陷,就在于它重攻轻守。若是对战之时,敌军有了防备,以精锐对精锐,只要阻挡住了鱼鳞阵前锋的攻击,鱼鳞阵的威力便要大打折扣。若是敌军挫败了鱼鳞阵的前锋,再从两翼包围上来,鱼鳞阵必败无疑。” 厉秋风说到这里,指着山下正在向北疾进的黑甲军士说道:“姑娘请看。倭寇演练鱼鳞阵,仍然是沿袭郑庄公时的阵法。郑庄公和手下大将创立这套阵法之时,虽然打算出其不意突袭敌军中军,不过也留了后路。郑国的统兵大将和中军位于鱼尾,如此一来,若是前锋受挫,敌军反击过来,主将也可派出得力大将驱动鱼腹位置的兵马逐次抵挡,自己率领中军徐徐后退,不至于全军覆没。从春秋至东汉末年,鱼鳞阵一直都是如此布阵。直到诸葛武侯出山辅佐昭烈帝,才对鱼鳞阵做了变化。诸葛武侯将中军前移至鱼腹与鱼头连接之处,以猛将统领前锋,如此一来,冲击的势头更加猛烈。而且若是敌军阻挡住了鱼鳞阵前锋的冲击,则鱼尾的兵马将自左右两翼席卷而至,前锋变为疑兵,两翼化为主攻,敌人全力应对鱼鳞阵的前锋兵马,两侧必定疲弱。一个应对不及,被席卷而来的兵马拦腰截断,必定全军溃败。” 慕容丹砚初时听得兴起,只不过越听越是糊涂,心下老大没趣,是以后来厉秋风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进去。只是看到山下的倭寇挺枪向前冲击,倒是十分有趣。她看了半晌,转头对厉秋风说道:“厉大哥,若是这里有一些擂石滚木,咱们推将下去,倒是能打死许多倭寇。” 厉秋风心想慕容姑娘奇思妙想不断,不过都没什么用。这些女孩家不懂战阵之法,多说无益。是以慕容丹砚说完之后,他只是随意应付了两句,便即闭口不说。 只见倭寇冲出了百余丈,已自攻到了空地北侧的尽头。便在此时,号角之声又起,倭寇立时停下了脚步,缓缓向南后退。半柱香之后,五百多名军士已然退到攻击之前的位置,这才停了下来。只见黑甲将军将手一举,众军士从地上拾起火把,又迅速换位,转眼之间,鱼鳞阵已变为雁翎阵。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躲在老翁山顶上,眼看着那名黑甲大将指挥军士不断变换阵形,心下都是惊骇莫名。厉秋风见倭寇演练阵势甚是纯熟,绝非两三年之功,是以越看越是心惊,到得后来,握着刀柄的右手已然尽是汗水。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倭寇仍然没有收兵的迹象。此时风越来越大,吹得老翁山左右两侧田地中的玉麦发出呜呜的声音。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身上的衣衫已被大雨浇得湿透,此时被风一吹,只觉得身上凉冰冰的甚是难受。厉秋风心想自己皮坚肉厚,虽然穿着湿透的衣衫,受到冷风吹拂,却也并不在意,可是慕容丹砚毕竟只是少女,未必受得了湿气侵袭。他正想着如何才能将两人衣衫烤干之时,忽然听到山下响起了一阵鼓声。 厉秋风心下一凛,定睛向山下望去,只见空地北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黑影,正在向南行走。只不过北侧没有火堆,是以看不清楚这些黑影是不是人,。正在列阵的黑甲军士如退潮的海水一般向空地南侧急退,眨眼之间列成了一座方针。那员黑甲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立于方阵之前,看上去颇为威武。 那群黑影慢慢向南移动,渐渐走进各处火堆的光照之中。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这才看清这些黑影是一大群人,在几名黑甲军士的押送之下,正在向空地中央靠近。 慕容丹砚见突然又出现了一伙人,心下一怔。她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瞧,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这些人的长相。只不过看到这些人穿着粗布短衫,并非扶桑人军士身上的黑色甲胄,心下倒有些奇怪。 只见这群人走到空地中央,立时停下了脚步。一名黑甲军士快步跑到那名将军的马前,单膝跪地,似乎正在说话。待他说完之后,马上的将军右手一摆,黑甲军士站起身来,转身跑回到那些身穿短衫的汉子身边,从人群中拉出四个人来,随后将其余的汉子尽数赶到了一边。 四名被黑甲军士拉出人群的汉子站在空地之上,一个个畏首畏尾,似乎极为不安。 黑甲将军调转马头,缓缓走到空地中央的河边,面东背西,恰好面对着老翁山。只见他右手拔出长刀,缓缓举过头顶。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不晓得倭寇在捣什么鬼,心下惊疑不定。 便在此时,倭寇的方阵中走出四名黑甲军士。只见四人站在方阵之前,将长枪放在地上,随即弯弓搭箭,箭尖对准了二十余丈外的那四名汉子。 厉秋风心下一凛,低声说道:“不好!倭寇要用活人来练习射箭!” 厉秋风话音方落,只见那员大将右手长刀虚劈,四名黑甲军士立即将箭射了出去。只听数声惨叫,却是三名汉子被羽箭射中。其中两名汉子咽喉和胸口中箭,惨叫着倒在地上,身子扭曲了几下,便即寂然不动。剩下两名汉子一人左脸颊中箭,登时双手捂脸大声惨叫,疼得在地上跳来跳去。另外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