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和萧东一前一后走进正堂。王庄主愕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二人。待看到是厉秋风和萧东,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向着厉秋风点了点头,又在床边转来转去。厉秋风见他如此模样,知道他心下不安,急忙走到王庄主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庄主,这几日你迭遭大变,身心俱疲,还是早些歇息为好。王姑娘那里有慕容姑娘照顾,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尽可以放心便是。” 王庄主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向厉秋风点了点头,这才坐回到自己的床上。他见众人或坐或卧,无人说话,便也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过了约摸半个多时辰,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忽听王庄主大声说道:“天色已晚,怎么还不送来晚饭,难道想饿死咱们不成?!” 正堂之中原本寂静无声,王庄主突然大声叫喊,登时将众人吓了一跳。尹掌柜等人从睡梦之中惊醒,一个个惊慌失措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其中罗掌柜正做美梦,被王庄主的叫声惊醒,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只是他跳起之时恰好站在床边,左脚一滑,登时从床上摔了下来。只听“砰”的一声响,却是罗掌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一跤摔得好重,罗掌柜不只摔得鼻青脸肿,额头撞到了地上,鼓起了好大一个包,疼得他大声呻吟,一时之间竟然爬不起来了。 厉秋风见王庄主突然变得暴躁,正想上前解劝,却听尹掌柜骂道:“龟儿子!大伙都在歇息,你他妈的鬼叫什么?!” 白掌柜和宋掌柜将罗掌柜从地上扶了起来,三人一齐望向王庄主,目光中尽是怒火。胡掌柜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王庄主吵醒,心下也颇为不快。虽然他的涵养功夫远在尹掌柜等人之上,此时也是极为恼火。只见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对王庄主说道:“白天大伙都在喝酒吃饭,只有你王庄主清高,不屑于吃倭寇的酒菜。如今肚子饿了,却又在这里大喊大叫。也不知道你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 王庄主听胡掌柜嘲讽自己,却也并不恼火,只是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王某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里敢说什么清高不清高?不过眼下王某也想通了,反正逃不出去,何必委屈了自己,让自己做了饿死鬼?不如呼酒要菜,大吃一顿,就算倭寇在酒菜里下毒,也不必再怕他们。” 王庄主话音方落,秦老五拍手笑道:“王庄主总算想开了,可喜可贺。咱们都在同一条船上,想要逃出去,势比登天还难。既然如此,大伙也就不必担心了。左右是一个死,总不能让倭寇笑话咱们是孬种罢?不妨该吃吃,该喝喝,就算杀不了几个倭寇,也要吃掉倭寇几十两银子的酒菜,算是为咱们自己报了仇。哈哈,哈哈。” 王庄主知道秦老五是在调侃自己,再看胡掌柜等人看着自己,人人目光中都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显然不怀好意。他呆立半晌,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几个市井小人,无知狂徒,王某焉能与之为伍?” 秦老五粗鲁少文,听不懂王庄主在掉什么书袋。不过他看着王庄主的模样,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话。胡掌柜、尹掌柜等人虽然读书不多,毕竟粗通文墨,听王庄主自言自语,话中提到的无知狂徒,骂的自然是秦老五。而“几个市井小人”,毫无疑问是指几位掌柜。胡掌柜、尹掌柜等人勃然大怒,登时围了上去,有的对着王庄主冷嘲热讽,有的却指着王庄主破口大骂。王庄主虽然被众人围在当中,却是凛然不惧,与胡掌柜等人互相对骂,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秦老五见众人骂得热闹,忍不住转头对张实说道:“张员外,刚才这个老小子说什么红胡子,小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实也瞧不惯王庄主一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模样,冷笑了一声,对秦老五说道:“姓王的是在骂咱们庸庸碌碌,要么无知,要么粗鲁,都是一些市井小人。他是不想与咱们这样的地痞无赖说话。” 秦老五这才明白过来,心下大怒,也不等张实再说,将袖子挽了起来,直向王庄主冲了过去。只听他大声嚷嚷道:“好啊!你这个龟儿子骂人如此阴毒。老子今天要让你看看,到底谁是小人!” 厉秋风见秦老五怒气冲冲的模样,知道他要动手殴打王庄主,正想上前阻拦,忽听院子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厉秋风心下一凛,生怕慕容丹砚和王小鱼出事,右足轻轻一点,身子如大鸟般跃了起来,从围着王庄主冷嘲热讽、呼喝叫骂的胡掌柜、尹掌柜等人头顶飞了过去,恰好落在正堂门口。此时院子东北角有四盏灯笼正在向正堂快速靠近,只不过天色漆黑一片,灯笼光亮不足,看不清楚提着灯笼的是什么人。 厉秋风见来人并未走向慕容丹砚和王小鱼居住的厢房,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片刻之后,几盏灯笼已到了正堂门外石阶下面。只听有人沉声说道:“厉少侠,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吵成如此模样?” 厉秋风听到这人说话,心下一怔,却见为首那人正是柳生良。只见柳生良左手提着灯笼,脸上似笑非笑,身后还跟着七八个青衣人。 厉秋风心想若是说王庄主和胡掌柜等人起了内讧,必定被这些扶桑人耻笑,是以他略一沉吟,口中说道:“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大伙说话之时谈得兴起,声音大了些罢了。” 厉秋风话音方落,忽听王庄主一声惨叫,紧接着只听他颤声说道:“你、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王庄主话音未落,屋中又传来“啪”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