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知道安抚使性子倔强,轻易不肯认输,而马郎中说话阴阳怪气,也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是以她虽然将马郎中劝了回来,不过心中一直担心两人相互敌视,不免惹出大麻烦。此时听安抚使说话,夫人心下大惊,担心马郎中恼火起来,拍拍屁股走人,只怕安抚使的恶疾又要发作,便有性命之危。念及此处,夫人正想出言相劝,却听马郎中嘿嘿一笑,口中说道:“一别经年,赵大人仍然不肯将当年之事放下,心胸岂不是太过狭窄?小人经历了一番生死风波,于往日仇怨早已看得淡了,并无丝毫打算翻案之心,大人尽可以放心便是。” 安抚使听马郎中如此一说,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是以他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如此最好。若是先生能够将本官的恶疾治愈,要多少金银珠宝,尽管开口便是。” 马郎中双眉一挑,看了安抚使一眼,脸露出了讥讽的神情,口中说道:“赵大人一向以清官自居,官声甚好,此时却许诺要赠送给小人金银珠宝。若是小人狮子大开口,向赵大人讨要几十万两银子,到了那时,大人又要到哪里去找银子来赏给小人?” 慕容丹砚听马郎中说完之后,心下暗想这个家伙确实本事不小,不过太过尖酸刻薄。伯伯已然不再与他恶言相向,有了交好之意,偏偏他还要鸡蛋里面挑石头,挑起言语之争,太过不知好歹了。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不由有些担心,生怕安抚使恼怒之下,又与马郎中生了龌龊,不肯让他为自己治病。没想到安抚使神情平静,并无丝毫怒意,只是淡淡一笑,口中说道:“马先生说得不错,本官素来痛恨贪官污吏,以君子固穷为座右铭,除俸禄之外,不取一钱一文。若非如此,当年马先生的案子并无半点油水不说,还要得罪许多人,无人肯接手,最后才会交到本官手中。后来本官受到奸臣构陷,被赶京城,又遭奸贼拦截追杀,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原本微薄的几十两宦囊银子也花得干干净净。虽然最后承蒙皇天恩浩荡,起复还京,又升了官职,可是单凭俸禄只能勉强糊口,别说赠给先生几十万两银子,只怕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安抚使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目光越过众人,直向堂外望去。慕容丹砚见安抚使神情凝重,略略带了几丝忧伤,心下暗想,当年小鱼妹妹的亲生父母为了逃命,不得不远避关外,一路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头,已是陷入绝境,否则也绝对不会将小鱼妹妹托付给柳生旦马守这个老贼。看伯伯的模样,似乎又想起了当年逃亡的情形,才会如此悲伤。 慕容丹砚思忖之际,只听安抚使接着说道:“本官虽然穷困潦倒,不过不想学着那些龌龊官儿贪污受贿,捞取钱财。或许是天垂怜,竟然让本官发了一笔横财。那一年本官奉命到边关办差,没想到鞑子大军突然出现,想要一举攻占边关。边关守将贸然出兵,中了鞑子兵的埋伏,结果全军覆没。其时城中只剩下千余老弱残兵,若是与鞑子死战,只能是死路一条。本官无奈之下,只得仿效昔年弦高犒军退秦兵的旧事,冒充朝廷使者,到鞑子大营走了一遭。 “鞑子大军云集,其实只是想逼迫朝廷答允互开榷市,无意大举进攻中原。本官到了鞑子大营之后,察颜观色,看出鞑子兵主帅的意图,便即假称朝廷有意与鞑子重开榷市,鞑子兵主帅大喜,不过生怕本官骗他,是以将本官留在大营,暗地里派人去向鞑子国主禀报此事。鞑子国主听说朝廷答允互开榷市,大喜过望,便即派出使者到了鞑子大营,要与本官签订盟约。本官虽然没有与鞑子签约的权力,不过为了边关的安危,还是用随身携带的关防与鞑子签订了盟约。 “约成之后,鞑子主帅和使者大喜,不只恭恭敬敬地将本官送出了大营,还赠送给本官几车礼物。车装了十万两银子,五千两黄金,绸缎百十匹。另外还有珠宝玉石十余匣,足以抵得五十万两银子。” 安抚使说到这里,不只慕容丹砚惊得目瞪口呆,即便是一直面沉似水的马郎中也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前失足摔倒在地的赵大早已爬了起来,脸身血迹斑斑,模样甚是狼狈。他爬起来之后,原本打算去洗脸洗手,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衫,可是安抚使夫妇没有发话,他也不敢擅自离开,是以一直站在旁边垂手侍立。听安抚使说到这里,他心下也甚是惊骇,暗想当日咱们离开鞑子大营,鞑子主帅确实送了十几车礼物给主人。主人将布帛、金银等物大半赏赐给了守城兵将,我还分了十五两银子。只是没想到除了金银布帛之外,鞑子主帅竟然还送了珠宝玉石,主人以前可从来没有说过此事。哼,这些大人个个满嘴仁义,可是哪一个不是口是心非,贪得无厌?! 堂诸人之中,只有夫人一脸平静,并无丝毫惊讶之色,想来她早已知道安抚使发了一笔横财。只听安抚使接着说道:“这笔意外之财到手之后,本官将金银布帛大半分给了边关守城的将士,不过珠宝玉石在边关无法折现,本官打算带回京城,找几家珠宝金店折换成现银,再送给那些中了鞑子埋伏而战死的将士的家人。只是本官回到京城之后,受到小人诬陷,旋即被朝廷任命为安抚使,回到边关镇守。是以还没等本官将珠宝玉石折成现银,已经被迫离开京城重返边关,是以这些珠宝玉石一直留在本官的府中。” 安抚使话音方落,马郎中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赵大人是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