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慧大师听许鹰扬口中说得光明正大,心下雪亮,暗想你派人到我身边窥探,哪里会安什么好心?无非是担心永泰寺的僧众到了辽东,会对朝廷不利,这才派出锦衣卫打探消息,直到知道我带了门人到莲花寺,只是为了做一场事,这才放下心来,不再派人监视。怪不得初到莲花寺之时,我总是感觉身边似乎有什么人在盯着咱们,只是四处找寻,却也没有发觉有什么异状。那一晚我在莲花寺后院诵经,确实听到院中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便即冲出殿外察看。只是夜色沉沉,看不到人影,正想仔细搜寻之时,恰好有一只猫儿从我面前走过。其时我只道是这只猫儿弄出的动静,便即放下心来,想不到真有人在暗中窥伺。这些锦衣卫行事诡异,无孔不入,着实令人惊惧。 许鹰扬见妙慧大师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想起了当日之事,心下未免有一些不快。他倒并不在意,转头对厉秋风说道:“厉百户,你派人送到辽阳府知府衙门和辽东巡抚衙门的文书,阳大人已经看过了。他要许某到辽东来与厉百户会合,联手对付倭寇。” 许鹰扬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只是阳大人虽然目光如炬,洞察万里,却也没有想到柳生宗岩在辽东苦心经营多年,已然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单凭许某带来的二三百人,只怕无法将倭寇一举消灭。” 厉秋风听许鹰扬如此一说,心下悚然一惊,口中说道:“厉某确实写了书信,托人送到辽阳府知府衙门和辽东巡抚衙门,可是书信为何又到了阳大人手中?” 许鹰扬嘿嘿一笑,口中说道:“厉百户的书信被送到辽阳府知府衙门和辽东巡抚衙门之后,那些师爷书办压根没有理会。所幸两座衙门中都有锦衣卫的眼线,看到书信之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时想法子将书信送到了京城。阳大人知道厉百户是一个谨慎之人,若是没有发觉倭寇的阴谋,绝对不会如此着急。依照阳大人的打算,他要亲自带人到辽东来处置此事。只是京城最近有几件大案子要办,阳大人脱不开身,只好要许某到辽东走一遭。” 许鹰扬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许某奉了阳大人之命出关,先到辽阳府,与知府大人商议此事。可惜这位知府大人是一个糊涂蛋,一问三不知,压根帮不忙。许某又去拜见辽东巡抚和辽东总兵两位封疆大吏。巡抚大人身子不适,已然告假返乡,新任巡抚大人尚未到任,许某白白走了一遭。辽东总兵张贵张大人倒是见过了,不过他是老军门,当年随着先帝打过鞑子,又是刘老的门生,按理来说应该在关内做官。没想到朝廷一纸文书,要他到辽东来做总兵,虽说官衔极高,却没什么油水可捞,辽东又是苦寒之地,他早就一肚子怨气。是以见到许某之后,只听他发了一通牢骚,压根不容许某说话。后来许某见缝插针,将厉百户在书信中所说之事告知了张大人。张大人却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只说东辽县不过是弹丸之地,码头容不下几只船。慢说倭寇绝对没有胆子北辽东,就算倭寇胆大,真敢到辽东来闹事,也绝对不会在东辽县陆,多半会将陆的码头选在东辽县东北五百里处的镇东屯。不过镇东屯与东夷国隔江相望,筑有烽火台。一旦发觉海面有船队逼近,军卒便会点起烽火。到了那时,不只大明官兵会死守镇东屯码头,东夷国也绝对不会容许倭寇陆。倭寇不是傻子,绝对不会如此胡闹,此事多半是误传,当不得真。” 厉秋风听许鹰扬如此一说,心下大急,暗想辽东总兵张贵是刘康的门生。先前自己曾听刘康与几位总兵说过,张贵因为自己被打发到关外做辽东总兵十分不满。没想到此人不识大体,不只牢骚满腹,还将军国大事视作儿戏,非得误了大事不可。念及此处,厉秋风心下焦急,便将自己到了东辽县之后,如何发现柳生宗岩阴谋之事说了一遍。只不过事情纷繁复杂,一时不能尽述,厉秋风只能挑紧要之事说了。虽说如此,待到厉秋风连比带划讲完,也用了大半个时辰。 许鹰扬自从现身之后,一直神情自若,一副胸有成竹,举重若轻的模样。可是听厉秋风说完之后,他已然是脸色大变,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情。妙慧大师更是惊骇,暗想先前我听慕容姑娘说了她在东辽县一个多月的遭遇,还以为她年纪尚轻,说话多有虚言夸张,不可尽信。不过姓厉的小子是锦衣卫百户,又是和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说话,绝对不会胡说八道。想不到倭寇胆大包天,不只在东南沿海骚扰百姓,还敢到辽东来作乱。此次我带着门人北行,一路看到贪官污吏横行不法,百姓贫困,大明天下已然危机四伏。若是真像这位厉百户所说,倭寇大军到了东辽县之后,要以此处为跳板,偷袭天津卫,再直扑京城,虽说此计太过异想天开,却也不能说全无胜机。若是倭寇阴谋得逞,大明江山尽失,千千万万的汉人百姓只怕再无生机。 念及此处,妙慧大师双臂僧袍的大袖不由晃了几晃,颤声说道:“贫尼到了东辽县之后,眼看着此地武备松弛,守城官兵形同虚设。若是倭寇大军来袭,那些官兵只能束手就擒。这、这可如何是好?” 厉秋风听妙慧大师说完之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事情只怕比大师想的还要糟糕。此次来袭的并非是骚扰大明沿海的倭寇,而是扶桑国大军。这些年朝廷为了应付倭寇,已然闹得手忙脚乱,官兵百姓死伤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