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才听白威说话,先前颇有条理,只不过说到后来,却越说越是玄妙,最后连“魂飞魄散”这等惊心动魄的话都说了出来,心下不由疑云大起,暗想这座宅子虽然规模不小,不过后来大军退走,已然荒废,无人居住。李妈妈选了这里作为栖身之处,却也并不稀奇,哪里谈得什么“一意逆天而行”?白威这些话说得不尽不实,只怕其中多有隐瞒。或许他也看好了这处宅子,只是被李妈妈捷足先登,无奈之下只得栖身于张家家庙之中。他心下不忿,才会借机发泄。 吴秀才思忖之际,青媚已将二人引至正房的石阶之下。吴秀才转头四处张望,只见这处院落方方正正,中央五间高大的正房一字排开,甚是威严。左右两侧各有四间厢房,廊下悬着大红灯笼,将整座院落照得影影绰绰,更增幽暗之感。只不过吴秀才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阴森寒意,心下忐忑不安,只想着转身逃走。怎奈他已经到了此处,若是就此离开,不免太过失礼。念及此处,吴秀才只得壮起胆子,紧紧跟在白威身后,被青媚一直引到了正房门前。只见青媚站在门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老夫人,婢子已将白先生和吴先生请来了。” 青媚话音方落,只听屋内有人尖声笑道:“你这个丫头好不晓得事理。白先生是咱们的芳邻,吴先生是远客,这两位都是贵客,怎么能如此怠慢?!还不快将两位先生请进屋来?!” 青媚告了一声罪,这才转身向白威和吴秀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将房门轻轻推开,自己躬着身子退到了一旁。白威也不客气,昂首迈步走入正房。吴秀才亦步亦趋,紧随着白威走进屋内。只见屋内与寻常富户家的大堂颇为相似,显得富丽堂皇。四周的墙壁点着许多粗大的蜡烛,将屋子各处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正中间的墙壁挂着一块大匾,面写着“正气堂”三个大字。虽说匾已蒙了许多灰尘,不过三个大字写得孔武有力,显然并非俗人手笔。匾下悬着一幅巨大的虎啸图,图中绘着的老虎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吴秀才偷眼观瞧,见屋子中如此陈设布置,心下暗想,白威方才说这里是昔年驻守西山的官兵守将的宅子,看屋子中的情形,确实像是武人的居所。先前我到了白威居住的张家家庙,还惊诧于深山之中怎么会有如此雅致的宅院。可是与此处相比,张家的家庙未免显得太过寒酸了。 吴秀才一边在心中思忖,一边用目光四处逡巡。只见大堂中央摆了一张大圆桌,桌子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铜火锅,四周摆满了大小不一、盛放肉菜的碗盘。李妈妈歪斜着身子坐在桌子后面的一张椅子,脸挤出几丝诡异的笑容,正自盯着吴秀才和白威。吴秀才心下一凛,暗想这个老太婆尖嘴猴腮,瘦得皮包骨一般,眼下又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活脱脱像一头狐狸,哪里像是一位做过提辖夫人的老夫人? 白威走到桌前,这才停下了脚步,向着李妈妈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李妈妈盛情相请,白某不好推辞。山外风波不断,白某这些日子没有走远,仓促之间没能备好礼物,只好腆着脸空手来吃白食,还请李妈妈不要怪罪。” 李妈妈听白威如此一说,脸的笑容越发诡异,笑嘻嘻地说道:“白先生,你今日能屈尊前来,便是最好的礼物。咱们是老相识啦,不必拘泥于礼数,快请坐下说话罢。” 白威也不客气,右手扯过一把椅子,便即坐了下去。吴秀才见此情形,心下虽然惊疑不定,却也不敢怠慢,悄没声息地坐在白威身边一张椅子。只是他心下惊恐,不敢与李妈妈说话,又害怕李妈妈那副怪异面孔,只得勉力侧过身子,不与李妈妈打照面。 李妈妈见吴秀才如此模样,却也并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既然贵客已到,咱们这就开席罢。” 她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老婆子原本打算摆一桌山珍海味,只是昨日后山的熊老爷到此有事相商,宅子中放着的一些鸡鸭鱼肉都被熊老爷吃得干干净净。今日虽说从山外采办了一些肉菜,但是想要凑齐一桌酒席略显不足。老婆子没有法子,只好摆一桌火锅宴,请二位先生将就将就。待到明日一早,老婆子便派人到山外采办食材,重摆宴席,请两位饮酒作乐。” 吴秀才听李妈妈说完之后,正要谦让几句,却听白威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李妈妈,你这是想用熊大哥来压我罢?他虽然势大,白某却也并不怕他!” 吴秀才越听越是糊涂,暗想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熊大哥?听李妈妈和白威的口气,这个姓熊的势力极大,两人对他都有几分惧意。更奇的是白威和李妈妈说起话来针锋相对,似乎随时都能翻脸成仇。若两人是仇敌,为何李妈妈又要请白威过府喝酒? 吴秀才思忖之际,只听李妈妈笑道:“白先生,你将老婆子当成什么人了?老婆子以前得罪过你,不过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大伙都是坐了同一条船,若是还闹纷争,只怕都有性命之忧。今日老婆子摆酒设宴,固然是为了给吴先生接风,但是老婆子还有一个打算,便是请白先生共饮一杯,消除旧日误会,咱们两人联手,那件事情便极易办成了。” 李妈妈话音方落,白威脸色一变,瞥了李妈妈一眼,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你这算盘打得好生精明。此前对白某不搭不理不说,还时时给白某下套子,想要将白某赶了出去。今日看到吴公子去了白某的宅子,李妈妈竟然如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