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鹰扬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接着说道:“只是张大人毕竟是一员猛将,当年疆场征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大同、宣府之时,他统率数万虎狼之兵纵横边塞,何等威风?可是到了辽东之后,手下只有数千老弱残兵,再也没有往日风光,对张大人这等猛将来说,与关入大牢也没有什么两样。听说他在总兵衙门每日都要喝酒,酩酊大醉之后,常常指天骂地,鞭打士卒,闹得不成样子。被张大人骂得最狠的那人,自然便是刘老了。 “只是张大人不知道,他能够全身而退,没有被朝廷治罪,便是因为刘老暗地里帮了他的大忙。只是刘老为了避嫌,不肯自己出头露面,都是由他的门生故旧为张大人奔走。这些人与张大人要么有同年之谊,要么曾经同为军中袍泽。他们为张大人办事,即便被人毛发,最多只能申斥他们不分是非,却并不能依照律例治他们的罪,刘老这手棋可是妙得很啊。 “至于不许张大人入京城陛见,却也是刘老的一片苦心。张大人骑马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论起朝廷党争,官场倾轧的本事,却是差得远了。京城于张大人来说,无异于龙潭虎、六部、锦衣卫、东厂,不知道有多少魔王等着他落入陷阱。张大人到了京城之后,这些人绝对不会放过他。而且依照张大人的性子,点火就着,只须派人诱骗他胡说八道,说不定就会让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到了那时,给他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便能将他满门抄斩。是以刘老费尽心思,走了东厂的门路,才使得朝廷不许张大人入京陛见,要他直接奔赴辽东任。刘老这番心血,全是为了保全张大人的性命。可惜啊可惜,张大人不知道刘老的苦心,反倒以为老师坐看自己陷入窘境而不肯伸出援手,喝醉了酒便痛骂刘老,着实令人叹惜。” 厉秋风听许鹰扬说话,心中暗想,当日在永安城中,我曾听刘师叔与山海关总兵等几位将军说话,要他们转告张贵在关外小心行事。依我来看,刘师叔并未与张贵翻脸成仇。张贵虽然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不过他毕竟是文官出身,读了许多圣贤书,按理说不该如此愚蠢才是。张贵若真得如此看不透人心,能活到今日,倒也真是不容易。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许鹰扬接着说道:“张大人到辽东已有多年,就算他曾经是一头猛虎,可是被困在辽东这等偏僻之地,每日里喝酒作乐,只怕骨头也早已被酒水泡得软了,哪里还有半分昔年的豪气?许某到总兵衙门去拜访张大人之时,只见他意气消沉,哈欠不断,坐在椅子摇摇晃晃,压根不像一位统率大军征战多年的武将。别说他压根不打算派兵来援,就算张大人亲自统兵赶到东辽县,要与扶桑大军对战,凭他眼下的本事,绝对打不过扶桑人,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厉秋风越听越是焦急,听许鹰扬说完之后,不由皱紧了眉头,口中说道:“官兵不至,单凭许大人手下的锦衣卫和东辽县的公差捕快、平民百姓,要对付扶桑大军只能说是螳臂挡车,只怕最后只能白白牺牲了几千条人命,还是无法迟滞扶桑大军。” 许鹰扬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厉大人说得极是。正因为情势危急,咱们才一定要用火攻之计来以少胜多。眼下扶桑大军的前锋已经到了东辽县海面,许某已下令锦衣卫在东辽县城各处暗中搜寻,查看是否有扶桑人的探子前来打探消息。柳生旦马守既然以王家庄为老巢,庄子里说不定还有许多暗道和密室,是以咱们不能再留在庄内,今日午时之前,咱们便要离开王家庄,进入东辽县城。扶桑大军到来之后,待他们的战船大半驶入大石洞,咱们再下手放火。” 两人又商议了良久,厉秋风这才告辞许鹰扬,独自回到后院。慕容丹砚、戚九和王小鱼正在屋中等候,听厉秋风说了他与许鹰扬商议如何对付扶桑大军。戚九沉声说道:“许大人果然了得,思虑周全。咱们已然做好了准备,正所谓尽人力,听天命,力不尽则憾,命不听则枉。只须咱们尽了全力与倭寇死战,即便战死,却也没有什么遗憾。至于能否拖住扶桑大军,就看天意如何了。” 四人谈谈讲讲,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便有锦衣卫前来告知厉秋风等人准备离开王家庄。待到那名锦衣卫离开之后,王小鱼从门缝中向外望去,只见后院的锦衣卫尽数赶往前院,她要厉秋风等人在屋中稍候,自己悄悄走出门去。厉秋风、慕容丹砚和戚九不晓得王小鱼要做什么,心下都是颇为不解。半晌之后,王小鱼拎了一个小包袱走回屋中,笑嘻嘻地说道:“柳生旦马守这个老贼在书房的地砖下藏了许多金银珠宝,他以为无人知晓,却不知道有一次他出门办事,我到他的书房玩耍,无意中发觉地砖有异。掀开几块地砖之后,找到了一个铁箱,里面放着金银珠宝和银票。那时我可不知道他是倭寇,自然不会拿他的钱财,便将铁箱原样放了回去。眼下咱们要离开王家庄,这些金银珠宝可不能便宜了倭寇。我将铁箱中的银票、金叶子和银锞子取了一些,其余的金银珠宝放回铁箱,然后将铁箱丢进后花园的水塘之中。等咱们赶走了倭寇之后,再将铁箱子取出来,分给庄里庄外的贫苦百姓,绝对不能落在倭寇手中。” 王小鱼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小包袱抖了抖,里面传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慕容丹砚笑道:“还是小鱼妹妹聪明,临走都不忘记发一笔横财。” 王小鱼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