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正自观看众人操练,冷不防厉秋风在他身边小声说话,倒把他吓了一跳。待看清说话之人乃是厉秋风之后,戚九这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随着厉秋风走到木台背后,离着石墙只有两三丈远。 厉秋风见离着众人远了,这才停下了脚步,将自己把王小鱼引出校军场后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他对戚九说道:“戚兄弟尽管放心便是,这次是厉某得罪了王姑娘,她决计怪不到戚兄弟身。” 戚九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厉大哥不必为在下担心。王姑娘恨不恨我,压根算不什么大事。在下忧虑的是军械不足,百姓们只能拿着木棍操练。扶桑大军转瞬即日,他们手里拿着木棍,怎么能阵杀敌?” 厉秋风见戚九神情凝重,颇有忧色,虽然心中同样没有把握,也只有安慰他道:“方才厉某看到百姓操练,已然有模有样,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支精兵。戚兄弟只用了一日,便能有此成就,着实令人佩服。眼下虽说军械不足,不过咱们又不要这些百姓真的与扶桑大军野战,只是要他们守住城池,想来应该能帮不少忙。咱们已尽了全力,能否挡住扶桑大军,就看老天爷是否帮忙了。” 厉秋风说到这里,转头向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对戚九说道:“那几名捕快哪里去了?” 戚九沉声说道:“在下担心王姑娘不肯放过他们,是以请几位锦衣卫大人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其实这些捕快都不是什么好人,在下确曾想过杀他们祭旗。只是胡老七说的颇有道理,在下若强行将他们斩杀,只怕众百姓不服气,反倒容易节外生枝,只得割发代首,又打了他们二十军棍。这些捕快平日里欺压百姓,为非作歹,不是什么好人。留他们在城中胡闹,不只帮不咱们什么忙,反倒会惹出麻烦。他们挨了二十军棍,回到家中之后,只怕非得躺十天半月不可。这些小人出不了门,咱们倒可以少了许多麻烦。” 厉秋风听戚九如此一说,心下暗自赞叹他想得周全,正想开口称赞之时,却听戚九接着说道:“经过方才的事情,在下才知道百姓之中也有能人。如方才站出来为那些捕快说话的胡老七,他是一个知书答理之人,在下打算提拔他做军正,执掌军法,必定能让百姓心服口服。除了胡老七之外,再挑选出十几位文武双全之人来做队长。如此一来,百姓有了主心骨,便能安心操练了。” 厉秋风越听越是钦佩,暗想戚兄弟比我还小着几岁,可是心思缜密,智计非凡,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一代名将。我须得助他一臂之力,遂了他的志向,乃是万千百姓的福气。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戚九接着说道:“不过就算这些百姓能帮着咱们对付扶桑大军,咱们的胜算还是极小。只盼着能够挫一挫扶桑人的锐气,将他们拖在东辽县,使得天津卫和京城有所防备。不过兵危战祸,人所难测,一旦扶桑大军攻到,这些百姓只怕大半都要战死。唉,只恨在下势单力孤,不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厉秋风听戚九说完之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戚兄弟少年英雄,岂能如此自责?厉某想说的还是那句话,尽人事,知天命。此战的结果如何,已不是你我所能掌控得了的。咱们能做的就是烧掉扶桑人的战船,再将他们拖在东辽县。至于能不能将扶桑人的战船烧掉,能否逃得一条性命,却也无暇多想了。” 两人谈谈讲讲,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半柱香工夫。厉秋风见戚九将众百姓操练得进退有序,一颗心总算放回到了肚子中。他对戚九说道:“既然戚兄弟胸有成竹,厉某也不在校军场多留了。回到衙门之后,厉某还要去城北走一遭,看看大水沟左近的情形如何。” 戚九听厉秋风如此一说,急忙拱手说道:“厉大哥尽管放心便是,在下一定尽心竭力,练出一支能战之兵。” 厉秋风又与戚九说了几句话,这才与他告别,独自一人离开了校军场。他对戚九说要去大水沟打探,其实并非真话。这是因为他心中盘算,眼下已近午时,自己若是回到知县衙门,王小鱼必定还要找自己纠缠。这个丫头屡次闯祸,想想便头疼。不如先出城到大水沟左近走一遭,打探倭寇有何动向。 厉秋风与戚九告别之后,便即离开校军场,寻路直向城北走去。此时大街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厉秋风一人在大街小巷之中穿行。约摸走了半个时辰,他已来到东辽县北门。只见城墙簇旗招展,颇为肃穆。厉秋风知道城的旗帜大半都是虚挂,用来迷惑扶桑人,暗想许鹰扬想得极是周全,锦衣卫办事又是雷厉风行,只可惜咱们人手太少,否则真可以与倭寇战。念及此处,他不由摇了摇头,快步从城门之中走了出去。 待到厉秋风走出城外,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这人左手拿着一个破碗,身子倚坐在一株大树之下,右手正在自己杂乱的头发中乱挠乱抓,活脱脱一个乞丐的模样。只是厉秋风见这人偷偷向自己瞟了一眼,眸子中精光四射,显然是身负武功之人,心下不由一凛,险些停下了脚步。只是他心中念头急转,无意中向那人脚下望去,却见这人虽然衣衫破烂,脚下却穿了一双乌色官靴。厉秋风心下雪亮,知道这个乞丐其实是锦衣假扮。想来他奉了许鹰扬之命扮成乞丐,在此监视进出北门之人。 那人见厉秋风施施然走出了北门,瞟了自己一眼之后,脚下压根不停,沿着官道向北走去,心下不疑有他,看了厉秋风一眼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