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听严嵩说完之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严大人,扶桑大军跨海来袭,出兵不下五万。先前他们并未花费太多力气,便即攻破了东辽县城和王家庄,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扶桑大军主将因此以为东辽县并无重兵把守,不免太过骄横,才会轻敌冒进,加金寨主和张大人各自筹划了妙计,以马军突袭步军,打了扶桑大军一个措手不及,这才扳回了一局。可是一旦扶桑大军主将不再轻敌,重整兵马,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就算张大人带来的蛮子骁勇善战,毕竟是敌众无寡,最后难免被扶桑大军打败。” 戚九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许大人派去京城报信的锦衣卫将紧急军情禀报给内之后,朝廷必定会调集兵马对付扶桑大军。不过在朝廷大佬们的心中,眼下最危险的地方并不是东辽县,而是天津卫,是以朝廷若是从京城左近的山西、河北、河南、山东调集兵马对付扶桑大军,绝对不会将大军派到东辽县来救助咱们,而是要将援兵集结于天津卫和京城左近,阻挡扶桑大军突袭。能够赶到东辽县来救咱们的只有山海关总兵麾下的兵马,可是从山海关到东辽县不下千里,就算山海关总兵发兵星夜来援,也要花费二十余日才能赶到东辽县。要想依靠朝廷援军来对付倭寇,势比登天还难。” 戚九话音方落,严嵩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如此说来,咱们要么束手待毙,做了倭寇的刀下之鬼,要么溜之大吉,听任倭寇在此地逞凶了?” 戚九见严嵩一脸鄙夷的神情,却也并不生气,沉声说道:“此番跨海来袭的扶桑大军与在东南沿海骚扰大明的倭寇虽然都是扶桑人,不过他们之间还是颇有不同。扶桑大军乃是扶桑国朝廷所管辖的兵马,倭寇却是海盗,虽然这两伙蛮夷对大明都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依在下看来,扶桑国不敢与大明公然翻脸,轻易不会派兵攻打大明。只是扶桑国远在大海之中,国王和大臣、将军都是见识浅薄之辈,只是有一些贪婪之辈受了柳生一族的蛊惑,以为有柳生一族作为内应,趁着大明全无防备之机偷袭京城,便可倾覆大明江山。能做出这等莫名其妙、不知轻重之事,足以见得扶桑国下下都是一些蠢货。扶桑大军到了东辽县之后,虽然没费什么力气便攻破了东辽县城和王家庄,不过在老翁山下却吃了大亏,损兵折将,狼狈退走。虽然扶桑大军仍有余力再战,而且一旦全力反攻,咱们必败无疑,可是他们渡海来袭,并不是为了攻占小小的东辽县城。眼下他们连咱们区区数千人都无法一举消灭,要想击败大明官兵,夺取大明京城,岂不是痴人说梦?只要扶桑大军主将不是傻子,他必定已经明白此行只能是徒劳无功,若能带领手下的兵将平安退回扶桑国,已是烧高香了。” 戚九说到这里,转头向山下望了一眼,只见蛮子马军已然尽数退至老翁山下的空地,正在张贵的调度之下重整军阵。他沉吟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若是在下猜得不错,经过老翁山下两场激战,扶桑大军主将已有退兵之意。只要咱们能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敌人标何不了咱们,只会灰溜溜地离开东辽县。虽说咱们没能将跨海来袭的扶桑兵马尽数消灭,可是能将他们逼迫退走,已是占了极大的便宜。严大人,许大人,两位不会奢望咱们能将扶桑大军打得全军覆没罢?” 严嵩听戚九说得头头是道,心下暗想,这个小子说得倒也不错。扶桑国虽然并非大明的属国,不过一向对大明颇为恭敬,轻易不敢向大明挑衅。虽说这些年来倭寇不断骚扰东南沿海各地,嚣张跋扈,但是他们并非是扶桑国管辖的兵马,而是在扶桑国内战败逃走的武士。大明数次行文扶桑国国王,要他约束扶桑国百姓,不得加入倭寇骚扰大明。扶桑国国王倒也颇为小心,每次派了使者到大明来朝见,言辞甚是谦卑,向大明赔罪不说,还派出兵马剿杀海盗。我听许鹰扬说过,此次跨海来袭的敌军虽然是扶桑国的官兵,不过并非是扶桑国国王主使,而是扶桑国内几位大名联手派出的兵马。这些年鞑子不断南下,骚扰九边,对大明威胁极大。倭寇虽然嚣张,但是与鞑子相比,不过是疥癣之疾,朝廷并不打算在东南大动干戈。若是要与扶桑国翻脸开战,只能便宜了倭寇和鞑子,于大计不利。听许鹰扬和这个小子说话,眼下虽然有蛮子相助,可是要将跨海来袭的扶桑国大军尽数消灭,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咱们能将这些扶桑兵将尽数杀掉,扶桑国吃了如此大亏,势必要征发全国之兵前来报复。如此一来,我不只无功,说不定还会被安一个“轻启战端,无端挑衅”的罪名,落得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念及此处,严嵩心下颇为惶恐,不过明面仍然是一脸庄严,沉吟了片刻,这才对戚九说道:“你说的这些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眼下主持大计的乃是张贵张大人,咱们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再好好商议罢。” 厉秋风听严嵩如此说话,心下雪亮,知道他听戚九说完之后,已然知道单凭着几千蛮子马军,绝对不可能打败跨海来袭的扶桑大军。只不过眼下他是东辽县中最大的官儿,若是一力主和,不肯与扶桑大军厮杀,日后被御史风闻奏事,指摘他“畏敌如虎,坐失良机”,向皇帝狠狠参他一本,于他的仕途来说极为不利。是以这个老滑头说起话来模棱两可,不肯轻言是战是和,将战和大事全都推到了张贵身。此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