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张贵又瞥了李成梁一眼,心中暗想,冷水川一战,老子损兵折将,依照大明律例,罪过可是不小。其时老子受伤颇重,又担心被那些狗屁御史弹劾,当真是心急如焚,派了心腹带足了金银珠宝,赶到京城去打探消息和下打点。只是老子知道此次风波着实不小,刘老又已致仕,老子在京城可以倚仗的大树已经倒了。若是被老子得罪过的那伙小人趁机兴风作浪,不只官职不保,只怕脖子顶着的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了。是以心腹走了之后,老子每日躺在床长吁短叹,心急如焚。 老子虽然没有将心事说出来,不过小李子这个猴崽子甚是机灵,将老子坐立不安的情形看在眼里,记在心。他一边服侍老子养伤,一边找了几个与他有过命交情的军校去辽阳府以北七百里处的槐树屯,征召了一百多名汉子,带到辽阳府投军。随后他又要几位师爷仔细商议,将冷水川之战写成公文直送兵部。经过几位师爷的生花妙笔,原本是一场惨胜的冷水川之战,变成了老子带领官兵大获全胜,一战斩杀盗匪三百七十余名的大捷。 只是兵部中有不少老子的仇家,这份报捷文书送了去,他们从中捣鬼,说了老子许多坏话。兵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商议之后,派了兵部河南司主事带人到了辽阳府,明里暗里打探消息,想要知道公文中所写的冷水川之战是真是假。多亏小李子早已有了准备,蹿下跳,苦心经营,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没有半分破绽。那名主事在辽阳府折腾了大半个月,也没挑出老子的毛病,这才回转京城,向兵部尚书等大人复命。加老子派到京城的心腹已经下打点,将金银珠宝流水价般送了出去,不只兵部大小官员得了好处之后不肯与老子为难,吏部和刑部的官员也纷纷站出来为老子说话。 兵部将报捷文书勘合之后,又将文书送到了内。各位内大佬倒也没有为难老子,票拟赏赐老子二百两银子不说,还行文吏部,给老子定了一个卓异的考评。老子能够在冷水川一战中全身而退,战后又避开了朝廷党争倾轧,坐稳了辽东总兵的位子,归根结底,是小李子这个猴崽子替老子筹划得当,帮了老子的大忙。从此之后,老子将他视作心腹,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要这个猴崽子去替老子置办妥当。如此一来,这个猴崽子知道老子的秘密太多,虽然他对老子甚是恭谨,不过正所谓人心隔肚皮,一旦有一日他起了异心,老子非得倒大霉不可。方才老子带他下山,途中已将借倭寇之刀杀掉山顶这些家伙的打算说了出来。以这个猴崽子的心计,自然能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老子不只要除掉许鹰扬一伙王八蛋,还要将他一并除掉。至于罪名嘛,就给他安一个“坐失军机,陷官于死地”的罪名,将他军前斩首,免除后患。这个猴崽子是从东夷逃难到了辽东,父母兄弟死得干干净净,杀了他之后,料来不会有人跳出来闹事。 众人听张贵说完之后,心下各有所思。只是众人都不知道张贵居心叵测,不只要借倭寇之刀,将厉秋风、许鹰扬等人全都杀掉,还要顺势将李成梁也一并除去。是以张贵说完之后,严嵩看了许鹰扬一眼,口中说道:“本官只是一名文官,不晓得疆场征战之事。如何对付倭寇,还要劳烦许大人多费心思。” 许鹰扬听严嵩说完之后,心下暗想,你这个老滑头想要置身事外,将我放到火烤,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哼哼,我又不是白痴,岂能任你捉弄?做你的春秋大梦罢!念及此处,许鹰扬摇了摇头,口中说道:“严大人太客气了。您位高权重,是咱们的主心骨,打败倭寇的大计,还要仰仗严大人给咱们出一个好主意。” 许鹰扬说到这里,故意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不过论起行军打仗的本领,张大人若是自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是以本官以为,大计自然要由严大人来把控,不过战阵争锋,攻敌破阵,还是由张大人决断最好。张大人,你就不要与严大人和本官客气了,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出来便是。” 张贵听严嵩和许鹰扬一唱一和,心中暗骂这两个狗官太过奸诈,口中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摆明了是要置身事外,看着老子与倭寇周旋。若是老子大获全胜,这两个王八蛋自然要从功劳之中分一杯羹。若是老子吃了败仗,这两个王八蛋必定要趁机落井下石,坑害老子。哼,老子先容让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几个时辰,待到倭寇的刀枪砍刺到你们身,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法子脱身?! 张贵打定了主意,嘿嘿一笑,口中说道:“两位大人太客气了。本官虽然做了辽东总兵,不过毕竟出身于行伍之间,只是一个大老粗罢了。在战场之喊打喊杀可以,要本官去出谋划策,不如一刀将本官砍了。此前仗着严大人和许大人的虎威,本官侥幸得手,可是一旦倭寇全军来袭,只怕本官这点微末道行,应付不住倭寇的猛攻。是以如何与倭寇周旋,还请两位大人多多费心了。” 严嵩和许鹰扬听张贵如此一说,心下雪亮,暗骂这个王八蛋太过奸诈,想要独揽大权,却又不肯明说,想让自己给他垫背。只是两人心下虽作此想,脸却是没有丝毫不快之色。严嵩哈哈一笑,口中说道:“张大人就不要太过谦虚啦。本官听说你在宣府、大同之时多立战功,鞑子这等强敌在张大人手下都讨不到好去,倭寇不过是跳梁小丑,又怎么是张大人的敌手?是以张大人尽管放心大胆地去打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