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和戚九等人以为这些人都是东辽县的百姓,不晓得官兵将百姓捉来做什么,心下惊疑不定,不由面面相觑。戚九小声说道:“东辽县的百姓大半已被倭寇残杀,剩下的这些百姓又被官兵如此虐待,实在太过凄惨。我须得去找张大人和冯大人讲清道理,免得这些百姓再遭劫难!” 厉秋风听戚九说完之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戚兄弟且慢,我有话说。” 他说到这里,转头向南望去,只见眼前密密麻麻站满了官兵,虽然能够看到张贵和冯彦卿并骑站在数十丈外,但是要想走到两人身边,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厉秋风沉吟了片刻,这才转头对戚九说道:“冯彦卿为人如何,你我并不知晓。不过看他说话做事的模样,绝对是一个谨慎小心之人。此番他带兵赶到东辽县赴援,与张贵颇为不睦,只怕大战过后,两人必定有一场唇枪舌剑。眼下张贵已然落了下风,不只得罪了许鹰扬,而且还要被冯彦卿抢去功劳,心中必定愤怒之极。可是他已被冯彦卿算计得死死的,压根没有还手之力。冯彦卿占尽了风,不必别出心裁,只须小心行事,张贵在他面前便翻不过身来。以冯彦卿之能,怎么会捉了这么多百姓押到军前,给张贵留下话柄?就算他要纵兵掠夺百姓,也得在击破倭寇之后,而且还要避开张贵的耳目。否则张贵向朝廷递折子,弹劾冯彦卿纵兵行凶,残害百姓,到了那时,就算冯彦卿能打胜这一仗,也绝对讨不到好去。” 戚九听厉秋风如此一说,这才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冯彦卿手下的官兵押解着众百姓络绎不绝地走过铁索桥。有几名百姓走得慢了,竟然被官兵用棍棒打倒在地。而这些百姓被人用绳子拴住手脚,串在了一起,一人倒下,必定牵连其他人。是以那几名百姓倒下之后,紧跟着又有二三十人先后摔倒在地。有些孩童不过五六岁年纪,胳膊和腿太细,只能将绳子拴在他们的脖子。前后有人摔倒之时,绳子将众孩童的脖子勒得紧了,许多孩童面孔涨得通红,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吸,舌头伸出老长,情形甚是凄惨。 戚九见此情形,心下又惊又怒,指着那些百姓对厉秋风说道:“身为大明官兵,本来应该保护百姓。可是这些官兵如同豺狼恶虎一般,比倭寇还要凶残。若是无人阻拦,只怕这些百姓没有几人能侥幸活下来。” 戚九话音方落,只见走在铁索桥的十几名官兵连骂打打,逼迫摔倒在桥的百姓爬起来。其中一名抱着婴儿的女子躺倒在地,因为双手紧紧将婴儿搂在怀中,一时之间无法起身。一名官兵见女子仍在桥面挣扎,一直没能站起,心下着恼,挥动手中的木棍,直向女子怀中抱着的婴儿抽打下去。女子护子心切,不晓得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竟然翻转了身子,将婴儿护在了自己身下。只听“拍”的一声脆响,官兵手中的木棍结结实实抽打在女子的后背。这一棍力气好大,那名女子猛然抬起头来,口中发出长声惨叫。不过她虽然身受重伤,兀自不肯放开手中的婴儿,仍然趴伏在桥面不肯起身。殴打她的那名官兵见此情形,心下越发恼怒,一边用木棍向女子身乱抽乱打,一边大声骂道:“你这个贼婆娘死到临头,还想护着这个孽种,老子干脆活活打死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戚九见官兵如此凶残,心中大怒,正要抢铁索桥去救出那名女子,厉秋风急忙将他拦住,压低了声音说道:“冯彦卿和张贵都在此地,两人没有说话,戚兄弟不可莽撞行事!” 戚九心下愤怒之极,转头瞪着厉秋风大声说道:“再大的官儿也不能不讲理罢?!如此殴打折辱百姓,比倭寇都不如!厉大哥,你是英雄好汉,为何此时不肯出手相救?!” 厉秋风见戚九眼中尽是红丝,一张面孔涨得通红,知道他心中愤怒之极。只是此事存疑,不能妄下决断,他正想出言解释,蓦然间听得铁索桥传来一声惨叫。厉秋风吓了一跳,急忙转头望去,却是那名女子被官兵抽打得痛入骨髓,竟然发起狠来,不管不顾转过身去,抱着婴儿一头向官兵撞去。那名官兵没有想到女子被他打得半死,竟然还敢向自己扑了过来,惊骇之下竟然连躲闪都忘了。女子撞到官兵身,又向桥面摔落。她对那名官兵恨到了极处,身子落下之时,面孔离着官兵的小腿不远。她想也不想便即张开嘴巴,狠狠地咬在官兵的小腿,竟然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官兵被女子咬中小腿,痛得跳了起来,心中狂怒之极,没等双脚落到桥面,右手已然挥舞木棍狠狠抽了下去。这一棍正打在女子的脑袋,登时将她的脑袋打碎。只见鲜血和脑浆四处飞溅,女子哼也没哼一声,立时趴在桥面动也不动,眼看着不活了。只是女子虽然已经毙命,双手兀自紧紧搂着婴儿,将婴儿牢牢护在身下。婴儿受了惊吓,登时在尸体下面哭叫起来。 那名官兵打死了女子,心中愤恨兀自未消。耳听得女子身下传来婴儿的哭叫声,他狞笑着说道:“他妈的,你这条母狗竟然敢咬老子一口!好,好,老子这就送这个小杂种和你这条母狗一起西天!” 官兵一边喝骂,一边将尸体翻了过来,伸手将婴儿自女子僵硬的双手之中抢了过来,高高举在头顶,便要向桥下掷去。见此情形,不只站在铁索桥的官兵和百姓发出一阵惊呼,就连在大河两岸列阵的官兵也是大惊失色。 眼看着婴儿就要被那名官兵掷入桥下,蓦然间人影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