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听丁观说话,心下雪亮,知道此人一定识得萧东,只不过不想节外生枝,这才说不识得此人。不过又担心被自己看出破绽,又说或许见过萧东,只是忘了此人的模样。今日虽然与丁观初次见面,可是看此人说话做事,乃是一个世情练达之人,不亚于官场老吏。虽说自己并不愿意与如此圆滑之人结交,可是与此人同行,事事都由他出面处置,倒会少了许多麻烦。 念及此处,厉秋风笑着说道:“厉某不过是随口一说,丁先生不必放在心。请问丁先生,咱们何时才能出海前往扶桑?” 丁观见厉秋风岔开了话头,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思忖了片刻,这才陪着笑脸说道:“阳大人派来的人与在下说过,此番前往扶桑,除了厉大爷和穆姑娘之外,还有一二百名扶桑人。这些人搭乘三只大船,从东辽县东行直抵东安城。今日一早,在下到城南的码头转了一圈,又询问了几位老船工,断定大船一两日内还到不了东安城。是以在下推测,咱们出海之日,也要在五日之后。” 丁观话音方落,慕容丹砚抢着说道:“咦,不是说东安城四门昨晚已经全部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么?方才我和厉大哥想要从南门出城,到码头转一转,结果刚走到南门,便被官兵挡了回来。丁先生自称今日一早去了码头,难道是飞出去的不成?” 慕容丹砚这番话看似无意,其实是要故意揭穿丁观说假话。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慕容丹砚当面指摘丁观说谎,可以说是颇不客气。不过丁观听慕容丹砚说完之后,既不尴尬,亦不恼怒,而是陪着笑脸说道:“穆姑娘说得不错,东安城各处城门昨晚便已关闭,严禁百姓进出城门。不过在下与守卫东安城的梁把总五年之前在辽阳府相识,交情颇深。他知道在下为户部做事,自然不会难为在下,是以在下出城之前,先去见过了梁把总。梁把总派一名军士将在下送到南城,守城的官兵见此情形,自然不会阻拦在下出城。” 慕容丹砚听丁观说得滴水不漏,从他话语之中找不出什么破绽,只得作罢。厉秋风皱了皱眉头,口中说道:“眼下已是深秋,冬日将至,不晓得是否会对咱们出海有什么阻碍。” 丁观见厉秋风面有忧色,急忙陪着笑脸说道:“厉大爷不必担心。从东安城出海前往扶桑,虽说路途最远,不过沿途离着东夷国不远,海浪要比从宁波出海小了许多。虽说咱们出海已是初冬时节,天寒地冻,不过只要不撞大块浮冰,倒也并无大碍。依照在下推算,海出现浮冰,至少也是三四十日之后的事情,不会碍着咱们出海。” 厉秋风听丁观说完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只听丁观接着说道:“虽说三只大船尚未赶到东安城码头,不过在下已经命人采购出海所需之物。眼下所需之物大半已经置办齐全,厉大爷和穆姑娘尽管放心便是。” 丁观说完之后,厉秋风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先前咱们听掌柜说话,心下还颇为奇怪,因为丁先生每次经过东安城,都会在于家老店下榻,为何此次到了东安城,却不住于家老店,而是搬入东安城一位大户家中?想来丁先生要采办许多出海必需之物,若是将这些东西尽数搬入于家老店,这里人来人往,只怕会惹人怀疑。而且于家老店掌柜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看到丁先生大费周章买来这些东西,多半会察觉情形有异。丁先生为了掩藏行迹,这才不在于家老店下榻,而是在东安城中找了一处妥当之处居住,可以说是用心良苦啊。” 丁观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心下对他也甚是佩服,笑着说道:“阳大人再三叮嘱在下须得小心谨慎,万万不可露了行迹,在下岂能不遵从他的号令?诸家老太爷当年在京城做官之时,与在下颇有交情,他虽然已经故去,不过诸家几位公子与在下一直没有断了来往。他们知道在下时常会出海办事,是以在下将采办的东西放在诸家,诸家下下习以为常,不会有丝毫怀疑。” 三人说话之时,掌柜亲自送来了香茶,又与厉秋风和丁观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离去。待到掌柜离开之后,丁观对厉秋风说道:“在下有一事相询,不知道厉大爷是否肯不吝赐教?” 厉秋风道:“丁先生有话尽管说便是,厉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丁观道了一声谢,又沉吟了片刻,这才犹豫着说道:“阳大人派来的人告知在下,此番要带着一二百名扶桑人同行。请恕在下斗胆问一句,为何会有这么多扶桑人到了辽东?” 厉秋风心下暗想,柳生一族藏匿于东辽县十余年,在辽东和中原兴风作浪,大动干戈,险些颠覆了大明朝廷。此番更是勾结扶桑大军跨海来袭,一场大战之后,东辽县几乎被烧成了白地。此事若是传扬了出去,不晓得有多少官员要人头落地。阳震中和张贵、冯彦卿虽然在朝廷之中并非同盟,不过他们全都牵涉到这场大战之中,已经成了拴在一条绳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共损。为了自保,他们也非得相互勾结,遮掩此事不可。丁观虽然是阳震中极为信任的爪牙,不过这等大事自然不会让他知道,是以他才不晓得这些扶桑人从何而来。 念及此处,厉秋风微微一笑,口中说道:“这些扶桑人来自何处,厉某所知不多。阳大人召见厉某之时,只说要将这些扶桑人送回扶桑国,其他事情并未多说。厉某原本还想向丁先生打听,想不到丁先生也不知道此事,倒是大出厉某意料之外。” 丁观是何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