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当晚太祖皇帝在城中找到一处破庙歇息,次日一早起来,他吃了一个馒头,便即匆匆离开定远县城,一路向南而行。其时太祖皇帝已懂得如何化缘,每到一处村镇,便即到地主、富户等大户人家门前走上一遭,不是高声念诵一些混乱无章的佛经,便是用自己自制的木鱼锤将木鱼敲得山响,往往颇有收获。不过也有一些大户人家并不信佛,太祖皇帝在门外来回转悠,初时这些大户人家尚能忍耐,后来实在忍耐不出,往往派家人出来向着太祖皇帝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殴打。初时太祖皇帝受了侮辱殴打,心中满是羞耻,只想远远逃开,到得后来他渐渐明白,为了能够在乱世之中活下去,这些羞辱压根算不了什么。 “其时天下大乱,到处都在打仗,往往要走上十天半月,才能进入有许多人居住的大城之中化缘。其间走过山野村镇,只看到遍地白骨骷髅和断壁残垣,是以太祖皇帝赶路之时,经常断了食物,要么饿上几天,要么挖些野菜充饥。他白天匆匆赶路,走过荒村野岭,晚上在破屋或者山洞之中栖身,时常遭遇毒蛇野兽的袭击。即便是那些饿狗,吃了人的尸体之后,也变得和饿狼一样,经常攻击太祖皇帝。太祖皇帝为了活命,几乎每日都要与这些畜牲缠斗,不知不觉之间,不只身子变得极为结实,而且无师自通学会了拳脚和枪棒之术。他的拳脚功夫和枪棒之术与武林门派的一招一式全然不同,乃是性命搏杀之技,虽然不似武林高手出手时那般周全洒脱,但是极为凌厉,令人不可小觑。 “有时找不到大户人家化缘,太祖皇帝迫于无奈,只得到贫苦百姓家乞食。这些百姓穷困潦倒,有些人不得不卖儿卖女,勉强苟延残喘,心中早已是怒火万丈,看到太祖皇帝上门乞食,他们不是破口大骂,便是挥拳殴打,使得太祖皇帝受尽了冷落和嘲笑,饱尝人间的辛酸苦辣。太祖皇帝在世间云游,才知道乱世之中百姓最苦,而那些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富户豪绅,个个吃人不吐骨头,比恶鬼还要可怕。 “太祖皇帝原本打算前往南方避祸,初时也是一路南行,但是还没有走到长江岸边,便听说江南也是遍地烽火,鞑子兵和义军正在江南各地厮杀,到处尸横遍野,情形凄惨无比。太祖皇帝听了之后,惊得呆若木鸡。他思忖良久,不敢渡江南下,只能在江淮之间到处奔走,既要躲避鞑子兵的屠杀,也要逃过强盗和响马的拦劫,每日提心吊胆,只能在山野树林之中栖身,当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其时义军在中原攻城掠地,大占上风,鞑子朝廷虽然屡次派兵征讨,最后都是大败而逃。眼看着各地义军越打越多,鞑子兵却越来越少,鞑子朝廷没有法子,只得学着东汉末年朝廷的法子,下诏让各地豪强招募团练,对付义军。圣旨到了河南之后,引出了两位了不起的鞑子勐将。一人叫作察罕帖木儿,另一人是他的养子扩廓帖木儿。父子二人看到官府贴出的告示之后,立时拿出家财,招募兵马。察罕虽然是鞑子,不过他平日里多读汉人所写的兵书战策,擅能用兵,扩廓虽然年轻,但是他坚毅勇决,勇勐善战,父子二人带着招募来的数千兵马,先扫平左近的义军,再向河南其他地方的义军勐攻。义军虽然势大,但是打不过察罕父子,屡战屡败,最后不得不退出河南。察罕父子威名大振,原本被义军打得龟缩于城池之中不敢出战的鞑子兵纷纷归顺察罕麾下。鞑子皇帝接到军报之后,立时晋封察罕为汝阳王,要他统率鞑子兵扫平各地义军。 “察罕受封汝阳王之后,对各地义军的攻击越发凶狠。河南毗邻山东,察罕先攻山东,击破五六股义军,占据了山东大半土地。他的养子扩廓则率领一支兵马南征,击破黄淮之间几股义军。义军不敢正撄其锋,只得纷纷后退,鞑子兵卷土重来,重新占领了大片土地,淮北、淮西各地战事暂时平息下来。 “其时太祖皇帝已在外云游了三年,从一个懵懂无知的青年,长成为一个历尽风霜、懂得为人处世之道的粗壮汉子。他在黄淮各地东躲XZ,经历无数风险,仗着聪明机智,加上身强力壮,总算能够逢凶化吉,逃得性命。他听说凤阳一带已经被鞑子兵重新夺回,战火已熄,暗想当日离开皇觉寺之时,高彬曾经说过,一旦天灾人祸结束,众僧可以重新回到皇觉寺修行。我虽然对诵经礼佛并不热心,不过在外面漂泊了三年,到处战乱不休,不如重回凤阳,暂时在皇觉寺中栖身,再图下一步应当如何行事。 “太祖皇帝打定了主意,便即回转凤阳。其时黄淮各地大半都是鞑子兵的天下,义军已经败退逃走,是以战事平息,不再动辄遇到败兵抢掠。虽然官吏派出差役在官道上设了卡口,盘查来往行人,太祖皇帝持有度牒,身上又只带着一个木鱼和一个化缘的瓦钵,差役捞不到油水,自然不会与一个穷困潦倒的游方僧人为难。是以太祖皇帝一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地回到了皇觉寺。 “太祖皇帝回到皇觉寺,这才知道当日众僧离开皇觉寺之后,大都没有走远,待到天黑之后,高彬的心腹僧人便即悄悄回到皇觉寺中。原来高彬为了省下粮食和银钱,只想将那些平日里与他并不亲近的僧人赶出皇觉寺,至于帮他催收佃户的租子、暗地里为他偷鸡摸狗的僧人,高彬自然不舍得将他们尽数赶走。是以他暗地里吩咐这些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