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
“那边专门培育墙外调查员,我们先是生活两年,一起学理论课,等大家差不多熟了,开始参加每年一次的资质考核,形式类似于大逃杀,我第一次参加考核的时候十岁,年纪不算小了,有些特殊猎魔人也是十几岁入职的。”
祝宁认真听着,她记得山猫很早开始服役,联邦这种物化人的制度,很多孩子都没童年,林晓风今年出墙也才十岁。
大逃杀模式的话,如果祝宁没理解错大概是把一群人投放到试炼场,限定了时间和最后的存活人数,比如设定这次只能活五个,如果到达终点的有八个人,他们八个人要自相残杀才获得存活名额。
一般什么杀手组织特别常见这种培训模式。
裴书:“那是我第一次杀同类,其实还好,也有很多人经历过,你之前看到的老赵,他跟我同批次考核的,据说这是考验在极端环境下能不能杀了同伴存活。”
在墙外,有时候不能考虑常规道德感,这样才能活下去,这是每个调查员的必备考核。
“老赵明明通过考核,打算不干了,他说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转头去报了后勤兵。”
在考核的过程中,裴书身边的同类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陌生人 。
“我都忘了那天什么感觉了,连细节也想不起来,更别说什么愧疚或者心理负担。”
后来心理医生说,不是你没负担,是你大脑保护你,所以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裴书觉得医生在放屁,有的人天生就冷漠点。
“同类相杀不算是我们训练里恶心人的,起码这个本事真的在墙外帮了我。”
祝宁猜测他杀过不少队友,在墙内杀同窗,在墙外为了活下去曾经做了一些极端选择。
裴书说到这儿,偏下了头,笑着问:“你知道训狗吗?就是摇一下铃铛就有反应的那种。”
裴书的表情在祝宁眼里特别惨,他继续说:“调查员第一目标,保留信息。养育营为了达到这一点,几乎是不择手段。”
最初手段相比较温和,类似于精神污染,不断进行信息重复。
做选择题,书面考试,只要出现“保留信息”这四个字选他就行,开放题,那就真情实感写小作文,抒发保留信息的重要性,可以不要命,但一定要有信息。
久而久之,你看到这四个字就会跟“标准答案”挂钩,它入侵你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时候你都控制不住就想去选它。
这很像某种思维烙印,通过日复一日的重复,把这个念头植入了。
等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是模拟考试,将你投放进污染区,镜头背后是考核官的眼睛。
必须带出信息才算赢,能够用命换信息的,算是优等生。
如果不带着信息,哪怕到了出口,考核官也不会放你出来,你会死在里面。
更高级别的训练更加私人订制,无数次模拟,队友和信息选什么?选信息。
老师和信息选什么?选信息。
爱人和信息选什么?选信息。
一次次重复,直到判断你合格,就算放你出墙,你也会像条狗一样出去找到信息,再叼回来。
这个过程最痛苦的一点在于,人是利己动物,所有本能都应该是利己的,但你偏偏要学会将信息视为生命最高点。
所以调查员大多数都很难有任何亲密关系,至亲好友,生死之恋,这些想不都不要想。
大家都有心理阴影了,有的人极端点看见异性或者别人碰自己就想吐。
所以鲍瑞明当时派遣一支调查队出去,他们会拼死保护一颗毫无价值的藤壶,哪怕他们知道没意义,但已经无法反抗惯性。
联邦只想要培育工具人,你最好就不要有个人思想,自由思想是有害的,但人不是工具,起码裴书不是,在这个过程中就是关于自我的极限拉扯。
每一天都像是受刑,没有一刻是轻松的。
但裴书已经是预备调查员了,他们这类人,好像被诅咒了一样,死也只能死在墙外。
老赵非常厌恶调查员的培训方式,最后也是当了后勤兵,没离开过这一行。
他们的思维已经被改变,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过日子,裴书去给陆鸢当老师的那段经历,跟做梦一样,每天只处理一些琐事儿,没什么危险,晚上往那儿一躺,你知道自己不是墙内人,你总要再出去。
他无数次想起刘瑜,刘瑜才是给他留下烙印那个,比“保留信息”这四个字更加无法泯灭。
他的人生自从遇到刘瑜的那天就变了,所以裴书第一次出墙时甚至有些兴奋。
裴书:“我们所有人出墙前,最后都要见一次普罗米修斯,算是某种毕业仪式吧。”
普罗米修斯的大数据可以预测每个人的命运,准确度有百分之五十,已经很高了,所以大家出墙前像是算命一样会单独跟普罗米修斯见面。
不用接入人机联合装置,进入一个洁白的房间,从天花板上垂下一颗菌丝缠绕的小球,里面散发着蓝色光芒。
少年裴书需要在这儿接受自己的命运,普罗米修斯的声音非常冷漠,“在墙外,你会比同类死得要迟。”
这句话有两个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