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雨,让陈永乐在深夜留宿在程龙家里。
暴雨急劲的拍打在玻璃窗上涓涓滑落,雨幕之中树叶遮挡的路灯忽暗忽明,
陈永乐收回视线,转目落在打电话的林清霞身上,
虽不知在说些什么,但她的表情不难看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永乐将手中的红酒杯送到嘴边仰头一口干掉,来不及品尝舌尖上传来的酸涩感,放下酒杯的他走过去,抱着林清霞的肩膀搂进怀里。
“....好,我知道,谢谢你啊楠生。”
林清霞放下电话跟在坐在陈永乐的腿上,斜靠在他怀里拱了拱。
激荡的暴雨敲打声似有节奏般徘徊的房间里,但又与此刻宁静的空间显得很割裂,仿佛声音流进了另一个时空。
温存了片刻,幽暗的声音响起,
“阿乐,我爸妈找到了她了。”
她口中的她自然是那素未蒙面的姐姐。
“那不是喜事吗?难道有什么变故?”陈永乐皱眉柔声问着,摩挲着她青丝的手指也跟着顿住了。
林清霞微微摇了摇头,咬着嘴唇:“老妈跟楠生讲,她...大姐,大姐过的很苦,小的时候跟着奶奶靠着周围邻居接济,还,还讨过饭....”
她说到这里,忽然啃咽起来,
她也不知为何觉得难过,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也许是怜悯这個素未蒙面的姐姐,
同时一个父母,她自问跟对方比起来,自己从小的生活要优越很多。
也许是出于愧疚,
愧疚自己之前还在吃着醋,想着爸妈丢下自己去找姐姐。
“别难过,至少现在不是找到了嘛,这算是不幸中万幸。”
陈永乐安慰道,其实不用想他也知道对方在内地过的有多苦,那个年代的人,就没几个不苦的。
林清霞抽了抽鼻子,又轻轻说道:
“但是老妈说,大姐不愿跟他们回来,阿乐,你说大姐是不是怨老爸老妈?”
陈永乐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道:
“别多想,你也讲了,你大姐现在结了婚,还有三個小孩,她在那边生活了几十年,这個时候回来,也不见得能习惯。”
其实按照他的分析,这种事换成谁多少都带点怨气。
《牧马人》中的许灵均毕竟只是存在于艺术当中。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去,抛弃已经成了事实。
更何况,林清霞这位姐姐小时候过的并不太好。
以前不知,还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大家都差不多苦。
现在既然知道了,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的苦日子,在想想条件优越下长大的弟弟妹妹们,心里肯定也是埋怨亲生父母不早点过来。
陈永乐能想到的,林清霞自然也能想到,她猛地坐起身,扶着陈永乐的肩膀,神情有些紧张道:
“阿乐,你说,大姐会不会....不认我?”
陈永乐好笑的捏了捏她的琼鼻,揶揄道:“那你还吃不吃飞醋了!”
“诶呀,烦死了你!”
林清霞拍掉他的手,剐了一眼,扭了扭身子跨坐在他腿上,还瞪了两下,似乎在找个舒服点的姿势,道:
“你讲我要不要寄点什么过去,老妈说大姐在乡下教书,一个月才几十块钱,我要不要寄点她用的上的东西,衣服啊,鞋子包包之类的,嗯,也要送几块手表,她和姐夫肯定都用的上。
哎呀,她还有三個孩子,也不知多大了,老妈也真是的,话不讲清楚,不行,我明天得找个能打通内地长途的电话问问明白....”
她似乎进入角色很快,还未见面,就开始计划着给这個姐姐买些什么。
陈永乐突然把她搂进怀里,紧紧的,又轻轻的拍了拍后背,柔声的说道:
“如果你想,我们明天可以过去,要是觉得唐突,也可以先写封信,所以,别急,也别担心!”
尽管跟她再一起才几个月,但陈永乐还是很了解她,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儿。
替父母,也替这位在内地吃苦的姐姐,尽一份补偿。
林清霞先是错愕了下,旋即,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微微颔首嗯了声,俯贴在陈永乐的胸口。
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这一刻的她,无比的心安和满足。
又像是找了避风塘,在风雨之中,漂荡多年的那颗小小的心有了依靠,仿佛只要有这个小男人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一夜无梦,吃过早饭的林清霞拿着施楠生给的号码去找寻能打到内地的电话。
通话时,她的心情明显变的好很多,完了还将电话给到陈永乐,
“喂,阿姨,你跟叔叔在内地还好吧。”
“我们都好,阿乐啊,谢谢你呀,清霞在美国多亏有你照顾。”
准丈母娘上来就是感谢,准女婿陈公子看了眼林清霞轻笑道:
“阿姨说哪里话,说起来你跟叔叔去内地这么久了,我跟清霞也没跟你们联系,您别怪罪我们就行。”
听到他说这话,侧耳贴在话筒边的林清霞翻了翻白眼,无声的说了句“好假”。
陈永乐轻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