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既不精通医道,身上也无延寿宝物,实在爱莫能助。”
荆雨低声道:“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我的心愿就是活着!”
赵明成神色变为狰狞,咬牙道:“赵明镜!你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我真帮不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
赵明成本欲推开荆雨,却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纹丝不动,自己反倒是倒退了好几步。
这个即将死去的老人胸口起伏,大口喘息着,旁人甚至能从这喘息声中听到干瘪胸腔中肺部纤维撕扯刮蹭的怪音:“为什么你能够青春永驻,我却快要死了!”
“我才是赵国的皇帝!我才应该万寿无疆才是!”
赵明成又哭又笑:“哈哈!这皇帝做来有甚么用?有甚么用!”
他转身拿起一旁小桌上的一只鎏金色酒樽,正是三十一年前赵盛那场寿宴中,五皇子赵明楼所献的那只【金瓯永固杯】。
赵明成将这金杯高举过头顶,似乎要将其砸在地上,但悬了许久,攥着金杯的手却最终还是无力垂下,这剧烈的活动让他脑内一阵晕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道:
“假使我赵国江山犹如金瓯,无一伤缺……为何我的寿命便不可万年永固!”
“终是报应到了。”
赵明成将那金杯轻轻放了回去,失魂落魄道:
“六弟,朕心中其实一直藏着一个秘密。”
“当年二姐家的承煜世子,是朕遣死士所杀。”
“原来是你……”
荆雨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殿中墙体暗格里原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渐渐远了,心中竟然没来由松了口气。
“承禄,你过来。”赵明成艰难招了招手,将神色惶然的太子赵承禄叫到了跟前:
“朕这太子是个不成器的,六弟,在我死后,你若还在皇都,便顺手照拂一二,若是离开,那也不必管了。”
随后转头看向徐放:“徐阁老,朕这二十六年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可还入得您老眼中?”
徐放只是躬身一礼,并不答话。
“罢了。”
赵明成颇有些意兴萧索:“时至今日,方知父皇临终所言。”
“做皇帝确实也不快意。”
“终究是堪不破生死……”
嘭——
随着赵明成身子倒下,这位执掌赵国二十六年之久的皇帝在祥符二十七年的春天永远沉眠了过去。
“父皇!”赵承禄悲声道。
荆雨耷拉着眼睛,看着地上赵明成的尸体,神色有些无精打采。
又送走了一个……
他知晓,这种情况以后还会有很多。
不多时,便有几位禁军抬着一尊金龙雕饰的棺材,将赵明成的遗体恭恭敬敬抬到了棺木中,先合上了,并未急着钉死,而是连着棺材抬出了崇明殿。
在殿中的几人也走出了大殿,将近九十岁的徐放将手放在赵承禄的手背上轻轻拍打,低声道:
“殿下还是应该即刻召集众臣商议登基一事,安定朝堂才是。”
荆雨则有些百无聊赖地四下逡巡着,忽然他耳朵微微一动,猛地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向东方上空。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拖着长长的焰尾,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皇宫落下!
这是什么?
陨石流星?
不对。
荆雨瞳孔一缩,他下一刻便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遁光!
火系修士的遁光!
这道赤红光焰越来越近,似是见到了人都聚集在了崇明殿外,一个转折,向众人飞来。
这光焰悬停在了殿外半空的位置,焰光消散,自其中显出一位白面长须的中年文士,这中年文士脚下踩着一柄赤红色的仙剑,左手擎着一面巴掌大小的六角金属法盘,右手中还扣着一柄橙色羽扇,看向身着明黄服饰的赵承禄,缓缓问道:“你可是这凡俗王朝的皇帝?”
赵承禄一脸茫然,一旁的徐放却仿佛回忆到了什么,双眼暴突,整个人似是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攫住,动弹不得。
“问你话呢!”那中年文士皱眉喝道。
“啊?回仙人,父皇于方才宾天,小人确是忝居东宫之位,如今倒还未曾登基……”赵承禄抹了抹额间的冷汗,匆忙应答:“我旁边这位是小人族叔,六叔,你……”
“六叔?”赵承禄转头一看,他旁边除了一个仿佛吓傻了一般的老头儿徐放,哪里还有荆雨的影子?
“啊?”赵承禄神色惊惶,一时间竟呆在了原地。
“唔,练气六层……”
就当赵承禄僵立原地时,荆雨自崇明殿中走了出来。
他方才见这火红遁光时,只当是又来了一位筑基修士,在其还未下落,神识未能覆盖此处时当机立断,直接隐藏气息土遁开溜,等这修士落了下来,释放出了练气六层的灵压,这才不紧不慢遁回了崇明殿,自殿中走出殿外。
“此间可有一位名为赵明镜的炼体士?”那中年文士问道。
“这……”赵承禄与徐放二人的目光霎时间俱是落到了荆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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