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唯一的朋友(1 / 4)

左柏和吉羊止止相识的经过平平无奇,和许许多多的网友一样,都是因为相同的爱好。

他们都喜欢一款益智类手游:“数独密室”。

这款游戏对计算能力的要求很高,对于数学爱好者来说趣味性十足,是一位游戏设计爱好者心血来潮的创作,界面设计简洁,几乎没有任何花哨的升级奖励系统,十分小众,全球万家不超过5000人。

左柏是这款游戏的忠实粉丝,每天学习工作之余,全靠这款游戏放松恢复精力。

大概是左柏对这款游戏太钟爱了,大数据记住了他,并在一年前为他推送了一位小众游戏主播。

这位主播就是吉羊止止,他唯一直播的游戏就是“数独密室”。

吉羊止止直播的时间很固定,周日晚上八点到十点,没有灯光,没有布景,甚至脸都不露。永远戴着一张纸面具和劣质的蓝色假发,衣服基本都是工作服。直播讲述口齿不清,还有点絮絮叨叨的。

这样毫无特色的直播,当然也没有什么粉丝。

吉羊止止的273位粉丝,其中有272位都是平台赠送的僵尸号,直播间观看人数常年维持在“1”。

这个“1”就是左柏。

吉羊止止第一次发现有粉丝关注的时候,很激动,破天荒在直播里说了几句感谢粉丝支持的话。

左柏当即就给出了回应:“刚刚那一关有更简便的算法。”

吉羊止止:“!!!详细说说!!!!”

就这样,两个人成为了网友,慢慢的,成为了朋友。

“我和吉羊止止很像,我们都是没有朋友的人。”左柏轻轻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这是左柏第二次说这句话。

咖啡店窗外日晖落幕,天空蒙蒙暗了,仿佛晕染了一层淡淡的紫色水彩,年轻的大学生们三三两两勾着肩膀,蹦蹦跳跳跑了过去。

左柏厚厚的眼镜片里浮起一小块水蒸气,手指抠着水杯,杯子里的冰块“咔哒”一声,浮起一串气泡。

董天心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里飘荡着咖啡豆的香气、柠檬的酸气、空调的冷气,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苦涩气味,董天心很熟悉,它的名字叫“寂寞”。

无数次,她在出租屋的小阳台晒月亮的时候,都会在自己身上闻到相同的味道。

芒昼迅速又敏感地看了董天心一眼,“你……”

董天心:“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这句话问的是左柏。

左柏掏出手机,“我和吉羊止止在私信里探讨过几次数独,有聊天记录。”

左柏的网名叫“林秀砺风”,头像是一团黑乎乎,参杂了几团白。董天心辨认半晌,才看出来是写满数学公式的黑板。

这俩人的聊天记录几乎全是各种意义不明的公式和符号,偶尔蹦出几个汉字,像是某种加密的咒文,完全不知所云。

左柏手指滑动屏幕,找了十分钟,总算翻到了两句完整的对话。

吉羊止止:我父母给我邮了土特产,你想尝尝吗?

林秀砺风:谢谢。

至此,所有对话全部结束。

董天心:“土特产呢?”

左柏:“后来我们又探讨了几个数独计算模型,把这件事忘了。”

“你们现实中见过面吗?”

“没必要。”

“加过微信吗?”

“我没有微信。”

“起码有电话吧?”

“我们都觉得打电话太尴尬。”

芒昼:“……左先生……果然君子之交淡如水。”

董天心扶额:两个妥妥的大社恐啊。

左柏慢慢翻着聊天记录,“上周日本应该是吉羊止止直播的时间,但那天他没出现。我私信他,也没有任何回复。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按时直播。”

“我联系了直播平台,请他们核实吉羊止止的情况。直播平台给我的回复是,偶尔一次缺席直播,可能是因为播主临时有事耽误了,很常见。让我不要着急,耐心等待。”

“昨天是周日,我不到七点就守在吉羊止止的频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睡了过去。然后——”左柏看向董天心和芒昼,“就在梦里——我以为是在梦里——遇到了你们。”

说到这,左柏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在积攒勇气,“他,还好吗?”

芒昼挪开了目光,董天心默默从手机上翻出了那条“青年游戏上|瘾猝死”的新闻,可根本递不出去。

突然,手机铃响了,来电显示:驴律师。

【你们在哪呢?快来香洲街派出所,那个蓝头发的父母来收他的东西,这可能是了解他最后的机会了!抓紧时间过来!】

董天心腾一下站起身,百岛大学在北城,香洲街派出所在南城,现在六点,正好是晚高峰,打车不可能,坐地铁起码一个小时,万一去迟了,就错过了。

此时此刻,最快的交通方式就只剩下——

董天心看了眼天色,已经全黑了,“现在就算天上飞过去一串超人应该也没人能发现吧。”

芒昼点头:“左先生亦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