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仍旧还是不甘心这件事一点文章都没得做。
所以又冲着张永笑:“让两位公公见笑了,是属下平日里实在太驭下不严。”
太得瑟了。姜寒星右脚仍旧前着左脚半步,都顾不得收回来,只心里不住地叹气。你做这真正掌握了实权的千户才几天啊,这衙门里成群结队的番役档头是你平日里驭出来的吗?拿这话来刺谁呢?
她真觉得许泛憋屈了这么长时间又一朝得势,起起落落的,都给折腾的心理变态了。
孔方平嗫嚅着,只是看许泛。
“看本官做甚?”而许泛只眼刀一刀又一刀的往他身上剜,暗示的意味昭然若揭,“当时怎样就怎样说啊!”
姜寒星松了口气。看许泛二话不说的直接推了孔方平出来,她还以为他俩已经商定了对策了呢。现在看来,孔方平怕是连自己究竟要说什么都不清楚。也是,就那么一点时间。
她整一整袖子,仍旧是要往前站。
“回两位公公!虽卑职当时确实也参加了抓捕!但这案子,并非是由卑职全权负责的!卑职以为,还是让负责之人来说这事较好,毕竟卑职当时确实怕得很,脑子一片浆糊到现在,许多事都记不得了!”
这次打断她的是孔方平。低着头,冷汗直往脚面上掉,声音倒是很大,都说完半天了,大堂里还余音绕梁。
姜寒星知道他怎么想的。让许泛看中固然紧要,却还是命要紧啊,看千户同刘瑾这架势,明显是不对付啊,这时候推他出来,当然是要他说些针对刘瑾的话。那岂不是要得罪刘瑾?得罪了刘瑾,哪里还会有活路?
倒是比他主子识时务。
张永也很配合他:“那负责此事的又是哪位呢?”
姜寒星左脚跟着右脚,站了出来,冲着张永和刘瑾一福身:“回监丞,是卑职。”
“这可真是凑巧。”张永笑着看向了许泛,“那便就由这位杨番役来讲,许千户没什么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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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了此处来,他能有什么意见?许泛咬着牙笑:“属下当时不曾到那边去,不太清楚便乱讲话,这是卑职的不是。寒星,你只管讲罢。”
他说这话时,还看着姜寒星,一双吊梢眼直勾勾的。
怎么,还指望着我能循着你的意思来说话不成?姜寒星觉得十分好笑。纵然没看出来她如今同张永的关系不同于往,略微想一想这些日子他对她的步步紧逼,也不应生出如此的妄念来吧。
姜寒星也看向了他,没再接着说下去。四目相对,刀光剑影刷刷地闪。张永抬起了头:“怎么忽然不说了?许千户不是都说了只管让你讲吗,纵然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们看在许千户的面子上,肯定也略微担当一二的。”
姜寒星向张永略微福了福身,这才接着说了下去。
这般谦恭的态度。许泛不能至此还没察觉出来如今她同张永之间的异常。他看向姜寒星,眼神中有非常明显的杀心。
她不在乎。姜寒星仍旧只同张永说邀月楼的事:“回监丞,凶手于峰当时异常凶顽,不仅不肯伏诛,还带了凶器要伤人。在场并不止卑职和孔档头,还有户部的杨给事中和宋员外郎,卑职恐再伤及了他们,这才迫不得已杀了于峰。”
刘瑾露出厌憎的神色来。
姜寒星许久都没弄明白他这个厌憎是从何而来,方才她说的那些话有哪里不妥当吗?是后来刘瑾都走了,她才略微回过味儿来了。还是因为杨昀吧?
一时间也是有好笑又隐隐有些担忧。
“情势所迫,”张永点了点头,“倒也可以谅解。”
姜寒星却仍是单膝跪地,不肯起来:“犯人还有没领罪认罚,卑职便动了手,这是卑职的失职。卑职甘愿领受责罚。”
其实她这是在借张永口讨许泛一句准话,免得他之后再拿这事来大做什么文章。
张永心下了然,转向了许泛:“不管怎么说,总是一片好心。这样吧,卖咱家个面子,这事就算她将功补过了,不知许千户意下如何?”
他能意下如何?他自己亲口说的不曾到邀月楼去,同样去过的孔方平也已经反水了,他总不能空口白牙的污蔑姜寒星方才那些话都是胡说,在刘瑾张永跟前。
但他实在是恨急了姜寒星,因此哪怕事情已然明了,他仍旧咬死了就不肯松口:“按说是并不妨事的,只是这东厂上下所有事,一决于厂公,属下虽得厂公青眼,代管许多事,却终究并不是厂公,如今应允了,那便是越权,厂公将来怪罪下来,两位面上也不大好看。要不,不妨等厂公回来再议?属下看两位大老远的跑来,应该也不只是为了周臣于峰这鸡毛蒜皮的事吧。”
“朝廷命官,人命官司,怎么到许千户这儿就成了鸡毛蒜皮了,”张永轻飘飘的四两拨千斤,“不过到确实是有要紧事,所以咱家来时,已经着人去请你们厂公了。”
许泛看向了他,很直勾勾的让人不适的眼神。
张永难免冷笑起来:“不就到户部去查今年的赋税名录去了吗?怎么,许千户是觉得咱家这点耳目都没有,还是觉得刘公公都耳盲到了这等地步?”
许泛头慢慢低了下去:“卑职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