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香浮夜(2 / 2)

自刎。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她复仇。 谢兰亭坐在檐上,衣袂飞扬,怀抱着岑寂剑,用眼神一寸一寸细细描摹着谢忱的面容。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忽然就变得很宁静,仿佛天地人间,都在此停歇了片刻,冰消雪融,盛开出一整个春日。 啊,她撑着头,有点叹气地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什么时候能把哥哥抱进怀里呢。 谢忱静立在阶前,淡淡地看向薛载。 薛载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良久,面色惨然道:“成王败寇。到了这个地步,我已不奢望苟活,只求司徒大人看在往昔我支持你新政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家中幼子。” 他长叹一声,将毒酒一饮而尽。 谢忱唇角微弯:“很好。” 明明在做着血溅三尺的事,他看起来却温柔如水,没有流露出一丝杀意。 这时,有一只清透的蝴蝶穿窗而入,纤长如羽,轻轻地停在了他的眼睫上,竟丝毫未被惊扰,反而眷恋地蹭了蹭他。 谢兰亭有点想当那只小蝴蝶。 谢忱伸出手,小蝴蝶便飞到了他的指节上,灵动的翅膀轻轻翻动,他看了一眼薛载,而后从袖中摸出了一样东西。 薛载被这一眼看得遍体生寒:“你……竟然如此!” 他忽然意识到,谢忱没有展现出杀意,因为他完全就没觉得自己在杀人。也许,从一开始起,他就未曾将自己放在眼中。 站在高处袖手人间,这汲汲众生,也不过就是聚散如斯的浮云,随手可灭。 等他看清楚了谢忱手中拿的东西,更是面色大变。 那是一根小孩练剑用的腕带,上面还绣着一个“薛”字。 “谢夕玦,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诛灭满门,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薛载厉喝道,濒死之际,拼尽最后的力气向他扑过去,“我诅咒你为天命所绝,不得好死!” 谢兰亭心一紧,下意识就要出手。 谢忱平静地凝视着他,动也不动,眸中一片明净的湖光,波澜不起。 薛载扑到半空,那杯毒酒便已经发作,剧痛翻涌,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他还想强提一口气跃起,却是力有不逮,重重轰摔在地上,一晌便无声息。 百官见此毒剧烈如斯,各自悚然。 薛载虽已死,谢忱还是拔出了剑,剑锋上数点血痕,宛然如刻,洞穿其心脏而过。 他虽然不能修行,沉檀剑却是一把诡剑,能够自行发挥出无比强大的力量。 死在剑下的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谢忱淡然垂眸,看了一眼薛载的尸体,轻声说:“让孤放过你的孩子?笑话,你谋害挽之的时候,可有想过要放过她么。” 他已经犯了一次错,让所爱之人身处险境,就不可能再犯第二次。 那个孩子天生剑骨,他是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的。 小蝴蝶探头探脑一阵,见事情结束了,又飞回了他手上。 祈天子见到这一幕,骇得浑身发抖,眼看谢忱向他走来,想也不想,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仙尊饶命!” 谢忱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从桌案上拿起了一方灵简:“自兴兵伐绥起,所有与绥联络过的人,除了已伏诛的八十四位,悉在此处。” 这里面,有人是想起四年前桓听打到了苍陵,担心伐绥失败,想提前联络绥国投诚的;有让绥人保护好珍贵的字画器玩,免遭烽火袭击的;也有趁乱研究怎么分一杯羹的;甚至还有人,纯粹就是去提醒在绥国的亲人朋友赶快跑路的。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没有对谢兰亭出过手。 百官皆垂头跪下殿中,不少人神色剧变,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却见谢忱拿起灵简,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玉石飞溅中,他的声音平静地传来:“此事到此为止,孤既往不咎。望众卿各安其职,来日引以为戒。再有仿效者,上天入地,不死不休。” 百官捡回了一条命,闻言喜不自胜,跪地连连高呼“仙尊圣明”。 在谢忱走后很久,殿中的气氛终于缓和了起来。 “其实,这样挺好的”,有人说,“灭绥大功已成,毒瘤也已拔出,我们也可以过个好年了。” 又有人说:“我只关心新年九星学宫开不开。这段时间闹的,谢司徒都不去讲课了。” “初四会办一场学术讨论会”,旁边的一位文官道,“有好几个学术话题可以报名参与,「论换命法术是否该被立法禁止」,「如果我在死前把魂魄抽取出来,放到傀儡人当中,我还是我吗」,「批判性探索天帝陈阶青的寒士政策:兴盛之始还是覆灭之基」,「妖刀一生无胜,何以破境至尊」,等等。” “来来来,带我一个。” …… 谢兰亭从殿顶跳下来,一路尾随着哥哥。 她看着他的背影,被最后一缕暮光映得几乎透明,像是乘风而去的一片纸鸢,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 她忍不住生出了一点作怪的心思,快到家的时候,悄悄去抓谢忱的衣角。 但是刚伸出手,就被他转身握住了: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