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举着火把的黑点,他心里一咯噔,立刻喊到:
“楮兴!快去村里喊人!有人来闹事儿了!”
被叫的楮兴只有十七八岁,个子停高,整个人干瘦,一看就跑得快,他跟着韩粟干了好几个月,已经习惯了对方吩咐什么,他做什么,现在韩粟一喊,他来不及思索,扔下锄头撒腿就往外邑跑。
留下来的十来个人都是青壮田佣,看着不远处乌压压赶过来的二百多号人,全都僵在了原地。
他们雇佣过来的田佣,这又不是自己家里的田,肯定不会豁出性命保护,若是以前遇到别人过来闹事儿,早就撒丫子能跑多远是多远,先保下性命再说。
只是,这次不一样。
韩粟待他们不薄,雇佣他们给的粮食和其他家雇的田佣一样看着普通,可每天在这儿是能吃干的,每隔四五天,饭菜里便能见点油星和带肉的骨头,拿同样的粮,从别的雇主家里做长工费命,在他这儿可不会!
而且韩粟的蚯蚓田,他师妹的养鸡场,母亲的荒地都长期要人,能舒舒服服的干上好久,这次跑了,以后哪还有脸回来?
想到这里,大部分田佣们想要后退的脚步便止住了,有个更加年轻的田佣心里害怕,稍微往后一退,便被一个年长的拉住,低声在他耳边念道:
“傻小子,想想楮冬!”
这话说完,年轻的田佣便眼前一亮。
是啊,还有月女呢,月女欣赏忠义的人,那楮冬也没什么本事,不就是没害人,就被月女收留下来,现在管账管的可威风了,他们现在忠义一把,指不定也能被月女看重啊。
楮兴已经去喊人了,他们只要撑过这一会儿就好!
这么想着,年轻的田佣鼓起来勇气,跟着韩粟跑去田边,想要阻拦这些人。
而那二百多号人也赶到了这里,为首的青年站到块矗立起来的石头前,拿着农具刨了几下,刨出来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蚯蚓。
跟过来的年轻田佣看到这幕有点懵,不对啊,蚯蚓他们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怎么这里还有蚯蚓?
“干什么呢你们!”
年轻田佣还来不及想明白,韩粟却已经质问出声,他对面站着二百多号人,都是青壮男人,少部分举着已经燃烧起来的火把,大部分手里拿着农具做武器,随时都有可能抱起伤人,韩粟走在最前面,离他们只有三四米的样子,看的年轻田佣止不住的心慌。
离这么近,小心他们暴起伤人啊!
拿着锄头扒开蚯蚓的男人没有回答韩粟的质问,他扭过头,对着身后的人吼道:
“看看,就是这些邪虫吸走了地气,害得我们收成少,还让各处都被降灾,这是邪物!必须把它们全给烧了!”
什么邪物,这分明是给鸡吃的虫子而已!
年轻田佣极为愤慨,他刚想反驳,抬头便看到这二百多号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言说的狂热,他们高声附和着为首的男人:
“这么恶心的臭味,不是邪虫还是什么!”
“怪不得我家里的牛病了!”
“我家今年一亩地才只收了五斗粮!”
“我大父都吃不下去饭了!”
“都是这邪虫害的,你们看看,那么多坑,里面全都是邪虫啊!”
“没错,都是它害的!”
附和很快化作了对这片蚯蚓地的愤恨,年轻田佣还来不及反应,这群人就叫嚷着要将蚯蚓地烧了:
“只要我们烧了它,烧了它就能恢复正常了!”
“烧了邪虫啊!”
敌人实在是太多了,韩粟再擅长打架,他也没办法在只有锄头的情况下打赢这么多人,看仇生给他使着眼色,韩粟也只能往后退了两步,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大声骂道:
“烧什么烧,就是蚯蚓,以前耕地的时候你们没见过它们吗!”
看主家没有傻喊着让他们上,田佣们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们站到韩粟身后,边给他和自己壮胆,边同样扯着嗓子大骂:
“我们已经回去叫人了,不想被打死,赶紧放下火把!”
“你们这群人,还把月女放在眼里吗!”
“信不信你们今天敢放火,明天就要被亭吏抓走!”
这样的恐吓着实有了点用处,对面那些人瞬间开始躁动起来,可还没等田佣们乘胜追击,就听到人群中央有人猛地喊了一句:
“赶紧烧啊,我们这么多人呢,他们怎么认得出来!”
说完,来势汹汹的人中,不知道是谁向蚯蚓田里抛出去了火把。
干草枯叶最容易引燃,火把一落到地上,瞬间就升起了火,有人带着,之前犹豫的那些人瞬间开始上头,拿着农具的人拦着田佣,任由那些手持火把的人到处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