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之中,此刻针落可闻。
所有的锦衣卫脸上神色飞速变幻,在冷漠与惊骇中来回动摇,似乎有两双无形之手在左右他们的意识。
不止钱凤庭备受震撼,就连谢必安和范无咎都一脸骇然。
唯二还能保持冷静的只有陆成江和李钧。
“不得不说,你这番算计确实对得起纵横五的‘犀首’二字。甚至如果没有锦衣卫这层明面上的身份阻碍,你的手段还能更加隐晦犀利。”
“但是你还是太小看我的鬼王达了,这些年想害死我的鸿鹄如江河沙数,什么绝境我没闯过,什么手段我没见识过?想坑死我,你还嫩了点。”
“这个故事编的不错,有理有据,可圈可点。如果现在我身前没有躺着郑魁的尸体,或许连我也会忍不住选择相信你。”
陆成江表情从容淡定,甚至连一丝反应心绪波动的异样表情都没有。
“只可惜,在证据面前,所有的揣测都只是.”
陆成江的话音戛然而止,眼眸骤然收缩。
一切只因为,那具趴卧在血泊之中的尸体,手指蓦然颤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虽然轻微至极,但那血泊上荡漾开的涟漪,却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郑魁真的没死?!
惊呼声此起彼伏,虽然人人都在极力压制,但依旧连缀成片,在封闭的甬道中不断回响。
“你低估了我的心性,也忘记了你眼中这个只配充当诱饵的郑魁,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农序七!他想要假死,你就算站在他面前也根本看不出来。”
在鬼王达的话音中,胸口处破开一个前后贯通的骇人伤口的身躯,缓缓站了起来。
郑魁一只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撩开遮挡着面目的乱发,露出一张血迹斑驳的脸。
“我的陆副千户,您没想到吧,我郑魁还活着!”
郑魁表情似哭似笑,声音沙哑的如同两块石头相互摩擦。
“您现在是不是很失望?甚至可能还有点绝望?”
陆成江眉头紧蹙,脸色阴沉。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相互攥紧。
他不着痕迹的深吸口气,眉头散开,嘴角徐徐露出一抹笑意。
“活着就好啊,这样你在帝国本土的妻儿老小也能安心了。原本我都通知了家族中人,要好好照顾她们。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
郑魁脸上狰狞的五官猛然僵硬,口中正要吐出的犀利言辞也在唇边刹住,喉咙如同被人死死攥住。
“你你..”
“你重伤未死,老鬼自然也不用抵命。现在犬山城‘屠民’事件的真相也调查清楚了。所有的误会全部解开,实在是太好了。”
陆成江三言两语间,场内的气氛又变得吊诡起来。
“郑魁.”
鬼王达情不自禁上前两步,残存的义眼顶着那道呆愣在原地,兀自抖动的血影。
“你还要当狗?!”
“老鬼!”
陆成江语调拔高,双手抱拳,朝着鬼王达方向躬身一礼。
“不过在整个事件处理过程中,我因为破案心切,确实出现了一些失职的地方,害得你和郑魁都受到了不同程度伤害。我会如实上报北镇抚司,自行请辞,调离倭民区。权当是向你和郑魁赔罪了。”
“郑魁,你说话啊!”
郑魁染血的身躯在鬼王达的怒吼中慢慢侧转,低垂的头对着甬道墙壁,视线没有看向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只是怔怔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不如大事化小,小事.”
话音未落,一个魁伟的身躯出现在郑魁身后,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扣住他的头颅。
“小事,那就该彻底铲除!”
黑色的神经线束直接冲进郑魁颅后的脑机灵窍之中,带着燕八荒遗留给李钧的那部分《职制律》权限,摧枯拉朽般直接破开了郑魁的脑机防护!
浓郁黑色占据了郑魁的瞳孔,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从他口中响起。
“倭民区锦衣卫副千户陆成江勾结鸿鹄叛军,迫害同僚,排除异己。百户郑魁知晓内情,瞒而不报,为虎作伥,滥用私刑。以上两人违背大明律,按律.”
“当斩!”
李钧持刀掠过郑魁喉间,赤色的刀刃烧穿皮肤,斩断骨骼,削落首级。
惊变爆发的突然,直到李钧将郑魁斩首,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都把枪放下,任何人都不准开枪!”
钱凤庭飞身扑到一名千户所总旗面前,抬脚将对方踹翻在地。
波云诡谲,急转直下的形势,让这些本就不明所以的锦衣卫们变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彻底从陆成江的捭阖暗示之中脱离了出来。
谢必安飞退到鬼王达身边,搀扶着对方向后退去。
范无咎咧着一张狞笑的嘴,抓着绣春刀大步朝前奔袭。
而李钧的身影,早已经迫近到了陆成江身前一丈!
“我已经许诺调离倭民区,让你们赢了这一局,还不甘心?”
陆成江闪身退进一群躲闪不及的锦衣卫中,扬手抓过两名锦衣卫当做盾牌扔了出去。
“纵横为帅,领兵捭阖!”